晚会结束，郁如和左不求分别，上了云迹星的车，有司机开车，他们就一起坐在后排位置。

  云迹星笑微微地看着她，有心想要跟她坐得近一些，却因为车的构造始终和她都有距离，他暗自懊恼开了如今这辆车出来。他是决定了，在没跟郁如在一起之前，无论去干什么，他都不要后排隔断的车。

  “阿如，你今天好漂亮。”云迹星痴痴地看着郁如说道。

  其实郁如今天也没怎么打扮，只是穿了一套黑色西装裙，抹了一点口红而已，但就是让他眼前一亮。

  郁如瞄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去，[谢谢，你也很好看。]

  云迹星笑着点头，转而道，“阿如，等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吧？你来我家，我煮给你吃，我还有点礼物想给你。”

  郁如想了想，点点头。

  ……

  云迹星煮了两碗卤牛肉面给自己和郁如吃，牛肉是他昨天卤上的，味道已经入侵了肉的每一道纹理，又松又软，肥而不腻，还未吃时就觉齿颊生香，吃后又余香满口。

  “阿如，怎么样，好吃吗？”

  郁如点头，竖起大拇指，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怎么出对于牛肉面的喜爱，她便放下筷子，将另一只手也举起竖大拇指。云迹星笑了，郁如这副样子落在他眼中就是可爱至极，恨不得搂着她亲几口才好。

  吃完饭，郁如坐在云迹星家的客厅沙发上等他拿礼物。

  很快，他提着一个中号编织袋出来了，他带着编织袋在郁如旁边坐下，从里面翻出了十个独立的刺绣小布袋子。

  “阿如，去年我找了一些非遗手艺人定制了几双千层底布鞋和帽子，这段时间刚拿到，你穿一下，看看怎么样。”

  他将袋子一一打开，沙发上就出现了一对对可爱精妙的鞋子和帽子。鞋子有虎头鞋、蝴蝶鞋、蝉头鞋、龙头鞋、麒麟鞋，帽子有虎头帽、八仙帽、孔明帽、龙头帽、六合一统帽，样子全部是中国传统的儿童帽子鞋子，纹样多变，工艺很考究。

  郁如喜欢传统的东西，面前的这些东西她基本都会做，做了有不少，但是，还没有别人送过这些东西给她。说夸张了，当她看到云迹星拿出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她感到有些震撼。

  在她呆愣的目光中，云迹星拿起那顶八仙帽轻轻戴到了她的头上。

  “阿如，这顶是我小时候常戴的帽子，一百年前的老物件了，有一点点久了，还望你不要介意。”他为郁如戴上帽子，又为她整理头发和帽翅两边垂下的帽穗。

  “小时候我几乎不生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帽子起了作用。不管怎么说，这帽子意头好，驱魔降福，吉祥富贵，平安如意。又要过年了，过年喜庆，我想你戴着好。”

  郁如没反应，只是看着他。

  他微笑地看着她，又蹲下身去，准备给她换鞋。

  “阿如，我给你换鞋好吗？”

  郁如目光顺着他的移动往下移，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迹星微微一笑，将她脚上的两只居家拖鞋都脱了下来，给她换上了一对虎头鞋。换好鞋，他再一抬头看向郁如，就见她竟然泪流满面，泣数行下，她的泪眼宛如墓地里生长的昙花上凝聚的露珠，面上没多大表情，可热泪横流却饮泣无声的样子反倒更让人看着揪心。

  他身子往前探去抽了几张纸巾，赶忙坐到她身边给她擦眼泪。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年年我都给你定几顶这样的帽子鞋子，好不好？”

  郁如摇头。

  云迹星伸出一只手去轻拍她的背，不说话了，只默默地陪着她。郁如身子往一旁倾斜，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平复，不再流泪，她站了起来，走到云迹星面前站定。

  云迹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阿如，怎么了？”

  郁如不说话，就盯着他看，好半天，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她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解到第二颗扣子，云迹星觉着不对劲了，他猛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制止她这一行为。

  “阿如，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样子。]

  郁如将他的手拿开，又继续解自己的扣子，没一下，她就把外面的西装外套给脱了。她将西装随意扔在地上，又继续去脱第二件衣服。

  云迹星慌了，他一面弯下腰去捡那件外套，一面再次抓住她的手，哀求道，“阿如，不要这样，把衣服穿上，我求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一起解决，好吗？”

  郁如轻轻地地推开他，使他在她面前站直，[你先看着，我不干什么，你就看着就行了，这是必须的，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解决问题。]

  云迹星看得出，郁如也很痛苦。他敢肯定，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或许她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可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能看着吗？只能眼睁睁看着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答案吗？

  想到这些，他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郁如身上穿的，有一件西装、一件羊绒衫、一件保暖衣、一条及膝的西装裙，一条加绒的丝袜。她现在已经把它们全部都脱掉，只剩下内衣内裤还穿在身上，那顶八仙帽和那对虎头鞋也被她脱掉了。

  可以说，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基本暴露在了云迹星面前。

  看着她满身的疤痕，云迹星惊讶得差点失声，他突然就觉得眼前一片猩红，刺目得令他睁不开眼睛，他想象中的郁如的身体，应该是如观音手中的玉净瓶那样冰清玉洁的，现在，它变成了一个窑变釉长颈瓶，还美丽，却有数不清的裂痕，这极大刺激了他的视觉。

  他咽了口唾沫，指尖开始发颤，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去。

  “阿如……”

  郁如忽然转身背对他，展示出她那条贯穿整个背部的伤疤。所有的疤痕颜色都不算太深，可这么多的疤痕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足以让人震惊，乃至头皮发麻。

  它们像一把把数不清的柳叶刀争先恐后地朝云迹星飞去，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让他疼得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回过神来，他踉踉跄跄地往沙发放毯子的地方走，抓起一张毯子大步走到郁如身边用毯子裹住并将她完完全全拥入怀中。

  “阿如，好了，我明白了，可以了，可以了……”

  郁如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将毯子扔回沙发上，神情激动地做起了手语，[你看清了吗？我要你看清我身上的每一道痕迹，这很重要！很重要！你想清楚，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能保证跟我做爱的时候看到这些疤痕不觉得恶心吗？]

  云迹星拿起毯子，用它重新裹住了郁如，他紧紧抱着她，流着泪说道，“我看清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的，阿如，信我。但是……没关系的，我爱你，包括你的伤痕，我接受你的全部。我也不觉得恶心，一点都不恶心。”

  郁如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默默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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