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翻开他随身携带的本子，根据里头记载的标准来判断竹料的好坏：“停！竹料捶打到这样的标准就行了！大伙过来看看。我丑话说在前头，贪多嚼不烂，比试结束后，一旦有不合规格的竹料，我会挑拣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你们呢，谁不达标的竹料多，谁丢人现眼哈。”

他必须得先把比试的规矩定下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然你一套我一套规矩，谁也不服谁，一切都乱套。

霍云耀第一个发出响应：“云朝，废话少说！开始比试吧！”

霍云荣原本没什么胜负心，可他看到霍天祥和徐家父女俱是手握木锤，自觉有获胜的希望，当场改口道：“等一下！我回家换铁锤！去去就回！”

有霍云荣打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提要求：“我，我也要换铁锤！”

霍云朝顿觉头疼不已，不等他开口就见林小草捧着用来计时的香出来，眼睛一亮：“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准备！香燃尽之前，谁还没赶过来的，取消比试资格！其他做好准备的选手，请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说罢，霍云朝来到徐宁的面前，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饴糖：“宁娘，你吃块饴糖补充能量！待会儿把那群大老爷们全打趴下！”

徐宁接过饴糖，含在嘴里，甜在心里。

霍天祥和徐屠户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闭起眼睛，心中默念；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

多念几次，加深记忆，少给小辈添麻烦。

一炷香已过，所有参赛选手到齐，只听着一声：“燃香！比试开始！”

伴随着一阵嘭嘭嘭的敲击声，竹片碎屑满天乱飞。

老少爷们个顶个爱凑热闹，围了一圈又圈，妇人孩童被隔绝在外头，只能透过缝隙来观战。

不晓得是谁起头喊了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原本积蓄力量沉默捶打竹料的参赛选手们齐声喊出号子：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嘿！”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哈！”

……

一声又一声激昂的口号声，成功吸引来一波波的看客，其中不乏收到消息前来观望的外村人。

外村人只听说过徐宁的“棺材子”名声，压根不晓得她天生神力，所以他们听到平乐村的人说赌约时，他们一脸不理解：“一群大老爷们跟一个小娘们比试？这要是比不过，岂不得丢人丢到姥姥家？”

“嘿，你们是外村来的吧？你们来得太迟了，没亲眼瞧见宁娘九锤就把竹筒给锤烂了！”

“对啊，你们要是亲眼瞧见宁娘的本事，保准你们说不出这些蠢话！”

外村人不服气道：“你们这群大老爷们被个小娘们压在头上拉屎还觉得很荣幸？”

“嘿，你这臭小子是哪个村来的？会不会说话啊？要是不会说话，回去让你娘把你塞回娘胎里，重新生一个！”

“你怎么说话呢？你们被一个小娘们压制这么丢人的事，还不准我说

？”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人家是外村来的，光长一身肉不长脑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是想打架吗？”

……

比赛圈外吵吵囔囔，霍云朝不予理会，他专注赛况，观察挑选选手中的优质人才。

他是点名让徐宁来做标杆，但他从没想过要让徐宁做这么繁重的体力活，他的目的就是找到身强体壮又脑袋灵活的人来做第一批造纸工人。

是的，霍云朝计划在完善造纸工艺后，招一批造纸工人来为他工作。他负责技术指导，徐宁负责管理工作，而管理工作必须得让工人心服口服。

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一群大老爷们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女性，更不可能要求他们服从女性的管理。

霍云朝要为徐宁创造好的环境，排除掉障碍，让她成为造纸工坊的女性管理者，管得底下那些工人服服帖帖。

要实现这一目的，第一步就得展示出徐宁的个人实力！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能察觉到霍云朝的良苦用心，他们只觉得霍云朝是故意搞出噱头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造纸中来。

就连郑少玄也不能免俗，他正给学生们上课呢，结果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号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让他们心飞飞，人在学堂里心在比赛场。

郑少玄索性给学生们提前休息，让这群坐不住的学生过来凑热闹。

郑少玄刚来到比赛场，就见林小草挤出人群，忙上前问道：“小草，

你怎么出来了？战况如何？”

“宁娘赢定了！”

林小草眼里满是兴奋，“相公，我不跟你说了，回家拿饴糖给宁娘补充体力。”

郑少玄目送林小草离去，正准备转身去看比赛，他的瞳孔倏地一缩，只因他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许久没见的身影——周地主。

踟蹰片刻，郑少玄主动迎上前去，鞠躬问好：“周老爷好！”

周地主早在郑少玄跟林小草交谈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时隔数年再见到郑少玄，那股久违的愤懑不平再度涌上心头，耳畔回响着周夫人控诉他没有斩草除根的话语。

他是不想斩草除根吗？他是不能！

他那不成器的长子用自杀相威胁，但凡他动郑少玄一根毫毛，他就没了秀才儿子！

那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宝贝儿子，除了顺从，他还能怎么办？

周地主花了点时间压下那股不该有的情绪，双手扶起向他行礼的郑少玄，和蔼笑道：“我听人说你在平乐村给霍氏族学当夫子，过来看看你。”

对于周地主的话，郑少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比谁都清楚周地主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说什么来看他，实则是想来抢夺霍弟的造纸术吧？

想到这里，郑少玄心口一紧，不由得担心周地主要动用强硬手段抢夺造纸术，但他随即想到霍云朝说他做的两手准备，竭力维持住冷静。

郑少玄假装不知道周地主的来意，毕恭毕敬地发出邀请：“多谢周

老爷抬爱，还请周老爷移步寒舍。”

周地主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恨不得把郑少玄扒皮抽筋，又怎么可能会去他家拜访？

周地主回绝掉郑少玄的邀请，还不忘刺探消息；“此事不急，我瞧着这里很是热闹。少玄啊，他们喊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口号，是你想出来的吗？”

郑少玄不软不硬地回击：“回周老爷，这口号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参与造纸的百姓们集思广益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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