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琴一愣，随后才想起她好像忙得忘了说。

“大河初一要走了，去从军。”

原本还想着能帮上什么忙呢，可等她这话出口后王元顿时瞠目结舌慌了神。

“从军？我没收到上头要征丁的消息啊！”

按理说这刚遭了灾突厥也无异动，朝廷怎么就突然就要征丁？

“您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不是朝廷要征丁，是大河自己的决定。”林凤琴叹了口气：“不跟您聊了啊，我得回去给大河再拾掇拾掇。”

看着那干枯瘦小却又干练到来去如风的身影，王元半天才回过神，随后忙朝屋里喊道：“孩他娘！快别忙活别的了！你喊上美玉去找几个手脚干净利索的媳妇子......”

*

“娘，您歇歇别忙活了，我还回来呢。”

林大河见那道身影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满屋转悠有些心酸。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过是去从军，又不是翅膀硬了！难不成你飞出去就不回来认我这个娘了？”

她忽地拔高声音，仿佛这样做就能将心底的恐惧压下去。

这话一出口林凤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可她却抹不开面子，转过身去摸放在桌上的碗筷。

“哼，我年纪大但身子骨硬朗着呢，你们别管东管西的还想管着我这老太婆！”

见她神情像个赌气的老小孩，林大河破天荒地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随后朝林兰儿使了个眼色，接收到他的意思后小姑娘笑着跑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奶～您不是说好了您今晚上给我们拿好玩的么？还有漂亮的对联和年画！”

小姑娘撒着娇，老太太也就刚好借着台阶转移了话题。

“行～等扫干净屋，晚些时候我拿给你跟宝儿，妞妞和小妮他们一块外头玩去～”

林家本就不大，那么些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将屋子整理干净了。

在林兰儿眼巴巴的注视下林凤琴先拿出了几副春联。

先前过年时大家都是去镇上赶集时买上一些红纸找那些会写字的秀才写。

河西村上不说王文轩就是秀才，连王元也识文断字，身为里正他也极乐意替村上人写春联和福字。

一眼望去家家户户贴着他写的字他别提多高兴了。

为此他这手字还下功夫练过。

虽说王元写的春联不要钱，但从前为了感谢也是为了和王家拉拢关系，得到了春联的人家也会送些年货上门表示感谢。

可今年遭了灾，别说春联了，连红纸都没地方买。

“哇！这个也太好看了！”

林兰儿还不识字，但却被林凤琴拿出来的春联引得惊叹出声。

红艳艳的春联上金灿灿的。

“奶！这上面镶的是金子吗？！”

小姑娘眼睛瞪得老大，其他人听见她的惊呼声也好奇地顺着看向摆在饭桌上的春联。

“不是真的金子，真的金子那得多贵啊！”林凤琴乐呵呵笑着解释：“这是烫金工艺。”

这是上辈子自己死的时候才刚出不久的新品，她那会还打算过年的时候给每家买一副呢，谁知都没能等到春节她就病死了......

想到这，林凤琴又从供销社里唰唰地将柜台里剩余的春联都掏了出来。

“咱们留几副，剩下的兰儿你送去给里正和族老他们。”

这春联不多，分完了也只够几户人家的，只能先紧着德高望重的人。

但好歹是过年，不贴春联剪窗花的看着也寡淡，于是她又去文具用品商店翻出来几沓红纸交代了林春儿给村里人送去。

既然都拿了，林凤琴又开始掏大红灯笼和花炮。

一口气又拿出了一堆，最后王翠香和林梅儿两人也一前一后被派出去挨家挨户送东西。

林兰儿抱着春联先去的王家。

可等到了王家时喊了几声却发现此时王家就剩下一个王宝儿。

“宝儿，里正爷爷和你娘他们呢？”

原本百无聊赖在家门口坐着发呆的王宝儿见她来，眼睛蹭的一亮站起身：“娘他们都去了祠堂。”

“兰儿姐你拿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林兰儿一巴掌拍开了王宝儿伸过来的手。

“拿了给你家的春联，你看看你这手！别乱碰，到时候碰脏了里正爷爷可得揍你！”

不得不说林兰儿太了解王元了。

虽说现在两家关系比从前是好了不少，可在林兰儿心里王元那小气又要面子的形象却还是挥之不去。

这要是让他知道这么好看的春联摸脏了，王宝儿少不得年后要挨一顿竹笋炒肉。

王宝儿好奇心重，一直蹦哒着想去够，但听说碰脏了要挨揍后又赶忙放下了刚才在院子里掏了半天蚂蚁窝的泥手。

王元最近忙林兰儿也知道，也没在意，交代王宝儿不要乱碰后又准备去下一家。

而王宝儿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家没意思，就让林兰儿帮忙把家里院门锁好就屁颠颠地跟在林兰儿屁股后头一块送东西去了。

而此时王翠香和林春儿那边也遇到同样的事。

“奇怪了，这人都上哪去了？”

等把东西送了回到家后母女两人嘀咕着。

“什么人上哪去了？”

“刚才去送东西好些人都不在家，说是去了祠堂。”

“今天不是要一块吃年夜饭吗？许是都去祠堂帮忙去了。”

林凤琴不以为意。

要是她不忙的话大过年的她也愿意去凑热闹呢。

可这晌午都没到呢，怎么现在就去帮着做年夜饭了？再说了做年夜饭也不用全村男女老少去一大半吧？

听婆婆这么说王翠香虽说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没再反驳。

直到傍晚夜幕降临，王元让人来林家喊人准备去吃年夜饭，林家一行几人去了祠堂后才发现今天的年夜饭看上去好像多得过了头。

从各家搬来的大桌上满满当当摆着油纸包和一些腌菜坛子。

“咱们今晚不吃锅子吗？”

习惯了围成桌吃火锅的林凤琴有些诧异。

“吃！林大娘你们先坐，待会咱们把这些都收拾好就准备锅子。”

“那这些是什么？”

看着一个个妇人把油纸包往外头搬，林凤琴心觉奇怪。

“里正说大河要去从军，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做了些东西明儿让大河带上。”

短短一句话，让林家一行人包括杨勤他们都微微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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