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拉着西钺，一手被豆豆抱住，跟着残烙弄颜到了另一间牢房门前，我抬眼看进去，只见一人被绑在十字形柱子上，身上满是鞭痕，血已经开始凝固，暗黑的将皮肤和衣服凝结在一起，他的头发凌乱的垂下来遮住了脸。

弄颜走到一旁，脚一踢地上的水桶里的木瓢，水就泼向那人的脸，他浑身一抖醒了过来。他渐渐抬起头来，一张印着一条鞭伤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恋凡？”我惊呼，他不是应该同君公子在一起的么，怎么会在这里。

“歌儿？”恋凡的眸光闪亮，“歌儿。”

我几乎站不住，一旁的西钺像是感觉出了一般，连忙扶着我，豆豆也抓紧了几分。

“是我。是我。”我连忙点头，泪水被甩了出来，四处落去。

“对不起，歌儿，对不起。”恋凡嘴唇干裂，说话困难。

“不，恋凡，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别过脸，避开他的眼神，那属于东瑾的眼神。

“你到底想要怎样？”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下一刻就咬住残烙的脖子吸干他的血。

“我不是说过么，要你做个选择。”残烙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王者。

“选择？”我抓紧了西钺的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三个人，你可以选择一个留下来，而其他两个必须死。”残烙笑着，像是让人选择中午吃什么菜式一样的自若平常。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我冷了好几分。

残烙走到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语气温柔，可字字都带着恨意：“能让你痛苦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么。”

我别过脸，躲开他的手，轻声叹息：“还有别的路可以选么？”

“有啊，你可以替他们去死。”残烙言语满是嘲讽的笑意。

“那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会遵守你的诺言。”我盯着他的眼，“你杀了我吧。”

残烙脸上的笑意未散，盯着我，挑了挑眉。

“凡姐姐！”

“歌儿，不可以。”

豆豆恋凡都强力反对，只有西钺静静的站在我身旁，握着我的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我悲伤的笑了，笑这世间的无情，笑这老天的玩弄。

“自从我来到这里，带给你们的只有伤害，如果我的死可以断去这一切，那么我愿意。”

“歌儿，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

我不敢看恋凡豆豆的表情，甚至是西钺那如花美丽风华的笑。

“你杀了我吧。”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么我成全你。”残烙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说过跟过我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样的下场么？”他挥一挥手，暗处就串出来两个青衣男子，他们进了牢房，给恋凡松了绑，我知道他是要恋凡也要亲眼见着，果然残烙是恶魔。

“她们都是被喂了蛇。”残烙继续说道，我身子一颤，脸色苍白。

“凡姐姐，我不要你死。”豆豆哭泣着，抓紧了我。

我跟着残烙向前走，麻木的动着四肢：“豆豆，不要哭，是男子汉就不要哭。”

“不哭，豆豆不哭。”豆豆抹去泪水，可是又有泪水涌出来，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我们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个大大的坑出现在平地上，我站着距离有十步之遥，我已经能听见里面传来蛇吐信的丝丝声。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残烙站在一旁，红衣妖娆。

“你觉得我是会后悔的人么？”我冷眼看他，恨自己没有机会在亲手手刃他。

“让我跳。”

“让我跳。”

豆豆恋凡几乎是异口同声，我听在耳里感动在心里。

我微笑着，慢慢挣开西钺的手，可是刚好分开又被他抓住。

“丫头，不要走。”西钺紧张道。

“我不走。”我拍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可他依旧顽固的抓着，像是抓住自己的生命。我无奈摇摇头，将豆豆的手塞给在手心，再次拍拍他的手，这他才犹豫的松了开来。

豆豆一手将我抱住，死活不放。

“凡姐姐，我跳好不好，好不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豆豆哭得不成样子，单薄的身子颤抖着。

“豆豆，你帮我照顾西钺好不好？”

豆豆看看一旁站着还淡笑着的西钺，哽咽着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这是应了。

我蹲下身，捧起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还哭，这样的豆豆我可不喜欢。”

豆豆再次擦去脸上的泪水，我退后一步，转身对着浑身是伤，眼神沉痛绝望的恋凡，我看着整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惆怅，怨了他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不放过彼此，到了此刻又能怎样，一时间像是什么都想通了一样，我放开怀的笑了，难道这就是死亡的力量么，原本看到《天龙八部》里面乔峰慕容复的父亲死过一次后什么都能想开觉得甚是夸张，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

我给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言，轻的像是叹息，但是我知道他听见了，他整个人都僵硬在哪里，惊讶的看着我。

我说，东瑾，我原谅了你。

我松开他，向蛇坑走去。

“歌儿，不要。”恋凡在身后沉痛说道。

我像是没有听见，与弄颜擦肩，直接走到了残烙身旁，往蛇坑中看去，只见数不清的蛇在坑中翻腾着，还带起了几根深深白骨。

“为什么要选择替他们去死？”残烙轻声问道。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我叹气。

转过身，背对着那一坑缠绕滑行的蛇，看看被压制着的恋凡，依旧笑着的西钺，泣不成声的豆豆，然后笑了，满足的笑了，他们能够活着就够了，不是么。

“不要，歌儿，不要。”恋凡挣扎着，从那两人手中挣脱出来，结果因为受伤过重，整个人就直直的趴倒在了地上。

“求求你，不要。”他又被那两人压了起来，双手往后一拉，骨头错位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皱眉，看向残烙：“我相信你，会放了他们的。”

然后，我向后倒去，身子失重，整个人往下落，耳旁满是豆豆恋凡的哭喊声，突像极了那天夜里东瑾在崖上的哭喊。

我看着残烙，笑着，看着他向前踏出一步，看着他眉头皱起，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僵硬。我倒向蛇坑你，皮肤感受到蛇那冰冷的的身子的滑行，它们被突然掉下的我一惊，都活跃起来，纷纷张口向我咬过来，我感觉我的腰上腿上，手臂上，脖子上都在疼。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卷满了蛇，我依旧笑着，看着残烙，然后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玩弄你的感情亦是我不愿，所以，对不起。

下一刻，我眼前红色一晃，我就被残烙一把抓了起来，他长袖一挥，那些还缠绕在我身上的蛇纷纷化作血雾四溅开来。他将我搂在怀里，愤怒的看着我，眼里的红色胜过了他的红衣。

我抓紧他胸前的衣服，双眼开始迷蒙，我拼尽全身的力气，重复的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然后我陷入了昏迷，沉沉的昏迷，而在这前一刻，我听见他第三次叫我的名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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