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听她的颜儿，不要！”季千玄死命挣扎着，斗大的汗水顺着他惨白的脸如同断了线的珠一般滑落，他不要她去死，他不要她就这样死在遮云山上！该死的人是他！如果不是他的母亲当年的做法，蚩族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莫锦颜温柔的扭头看着季千玄，他焦虑的神色没有丝毫添杂的展现在她的面前，一时之间，所有的阴郁和压抑都在散去，这个男人……他在乎自己，莫锦颜温暖的想着，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的一个人为了自己惊慌成这副样子。

她的爷爷是军人，父亲是军人，坚强的军人，坚强到她小时候重病昏迷，都不曾有过一丝这样的表情。

她的妈妈难产而死，对她只有生育之恩，却没有养育之爱，她一直那样坚强的把自己当成一颗风雨无侵的小草，在岩石下，山巅上，悬崖处，荒土中，倔强着不屈不挠的生长出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光彩。

而此时，有个男人会为了自己这般焦急，会为了生与死这样的问题站出来维护自己，莫锦颜此刻忽然很开心起来。命悬一线，却为了季千玄几乎快焦躁到歇斯底里的情绪而开心。

“季千玄。”莫锦颜温柔的呼唤着。

那个焦躁的男人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神色，心里异常不安，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他心灵所熟悉的那个她，一向是大大咧咧说说笑笑，人前人后直爽的性格，她会说自己不要脸，会喊着说季千玄你就是活活贱死的，也会因为一条小小的虫子吓的魂飞魄散，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明晃晃的笑容里，挂着残忍的哀伤。

“季千玄。”莫锦颜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他，再次开口呼唤着。

季千玄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只要一想到他没有能力逆转这一切必然的结局，他憎恨自己保护不了莫锦颜，以前一次又一次救得她，为什么惟独这一次，就要看着她去死！

“不要答应她，颜儿，你不要答应她。”季千玄使劲的试图挣扎开那绳索，却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季千玄，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莫锦颜大大咧咧的问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一直挣扎的季千玄蓦地安静了下来，诧异的望着她，在这种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竟然会问自己这样一句话。

“……我”季千玄憋了十几秒之后，再次沉默，他有些尴尬的看着那些看热闹的蚩族人，估计连祭祀在内，都没能想到莫锦颜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周东南甩了甩晕呼呼的脑袋，很纳闷的别过头去问同样吃惊的流心道：“刚才我没听错吧？”

流心瞪着大眼，晕呼呼的说：“大概，也许，真的，没有听错吧。”

“是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听错。”流情呆呆的应了句。

周童则只是摇了摇头，从唇中蹦出了几个字：“我的天。”

“季千玄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是不是！”莫锦颜瞪着他，又一句丢了过去。

季千玄死死的盯着她，随后咬牙切齿道：“莫锦颜，你能不能分分场合再开口？在这关头你跟我扯些什么有的没的？”

“怎么就有的没的了，我都说了我去死，我死前问问你喜欢不喜欢我就成了我不分场合了啊？莫锦颜出口反击。

“我说了我去死！我不许你死！”季千玄有点抓狂的轻吼道。

“你少跟我废话，我说我死就我死，你去死人家祭祀不要你。”莫锦颜抬脸问那老妇：“是吧？他不如我好。”

老妇呆了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她有点搞不明白。

季千玄无奈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偶尔服从一次行不行？”

莫锦颜扭着脖子，似笑非笑的说：“季千玄，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要不喜欢我的话你直说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直说！”季千玄气结的望着她。

“我想死的明白些呀！我想死的清楚点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都可以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莫锦颜干脆一嗓子吼了过去。

“我喜欢！我喜欢行不行？我要不喜欢你我能从楚中追到边南么！我要不喜欢你我能陪你来这破地方么！我要不喜欢你我能有事没有出现在你面前晃悠吗！”季千玄声若洪钟的反吼回去，字字句句如鼓一般一锤一锤的敲在莫锦颜的耳膜上。

“那，那你……干嘛不早些告诉我这些？害我，害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的感情只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莫锦颜这才注意到已经鸦雀无声的人群，大家都在围观他们俩，包括那个一直喊着死来死去的祭祀。

季千玄阴着脸别扭道：“有什么好告诉的，都死到临头了，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

莫锦颜眼神一空，是啊，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自己何必逼他说这些，若是自己死了，他还不是要找别的女人过一辈子，要下他这句喜欢，又不能天长地久的拥有，只不过是图添烦恼罢了。

季千玄低沉道：“灵奴，我有要事相求。”

灵奴刚从二人互相表白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季千玄唤自己，忙应道：“什么事？”

季千玄望着莫锦颜，平静道：“若我死后，让她忘记我。”

莫锦颜心中一颤，季千玄是一心要替自己去死，同样在死的问题上，自己只是自私的想到他会跟别人在一起，而他，却让她忘记他。

莫锦颜释然了，在这简单的有点欠揍的九个字之后，她所有的纠结顿时释然，对，若她死后，也叫他忘记她！

只要不记得，就不会有难过，只要不记得，就不会有不舍，她温柔的望着季千玄，自己会喜欢上这个男人，是在这世间，最不后悔的一件随心而动的决定！

入夜，祭崖边上火影簇丛，无论是她死还是季千玄死，祭山的仪式都要押到第二天举行，他们还剩下最后一夜来团聚，死亡的悲伤气息浓厚的压抑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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