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审讯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但雷猛、路霄鹏没有休息，而是会同一直监听的丁赫、雷万廷，商量了好几个小时，总算议定了几个方案。

然后丁赫稍稍打了个盹，刚一上班就去见方语，汇报了整个审讯情况，还有商定的方案。

方语听完以后，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认真沉思起来。

丁赫清楚，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给市长足够的思考时间。于是坐在沙发上，闭起了双眼，不多时竟然发出了鼾声。

听到打呼噜，方语抬头看去，久久盯着那张脸颊，既心疼又怜爱，根本没去考虑万一被人听到的不利影响。

丁赫睡得很香，但潜意识中惦记着事，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此时方语也有了决断，把丁赫招到近前，说道：“这样，我先和书记约时间，单独汇报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再让雷政委过来详细汇报。这事肯定得由纪委主导，你和雷政委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尽量参与，或是如何保障纪委公正快捷办案。”

丁赫强调着：“此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否则一旦走露风声，可能出现不可控情况。”

方语点点头：“这是自然。但有些流程不能少，否则很可能留下麻烦，甚至影响到最终处置。”

“雷政委是否需要先和彭副市长汇报一下。”丁赫说的彭副市长，指的是副市长兼公安局书记、局长彭双义。

方语稍一沉吟，给出指令：“这样，等我和书记约定时间，我就告诉你，你让雷政委再跟彭副市长汇报。”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仔细复盘一下方案，千万别出现纰漏。”丁赫起身告辞。

“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工作永远忙不完。”看着丁赫的深眼窝，方语很是心疼。

丁赫微微笑着，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那个高大身影，方语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讲。

事实上，方语也不清楚讲什么，反正就是想和他说说话，想经常看到他。自从丁赫到文广新体局工作以后，方语就时常想起他，经常患得患失。

“唉！”

方语盯着屋门好大一会儿，这才收起心思，拨打了贺海亮办公室电话，和他约一下项书记的时间。

……

就在方语电话约项援朝的时候，杜乾坤正在一处秘密所在，与杜轩辕、梅新河商议事情。

这也是近几年来，哥仨第一次坐到一起。

确实是哥仨吗？

当然了，三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老父亲临终前被叫到一起过，并明确了三人身份，也得到了老杜正牌夫人的认定。

都是干事业的强人，三人很认可这份兄弟情，尤其杜氏哥俩并不歧视梅新河，梅新河也很有归属感。

事实上，梅新河表面与杜乾坤势同水火，私下没少得到哥哥杜轩辕、弟弟杜乾坤的关照，否则他肯定升不到副厅级，也不可能长期把持诺大的牧场。

除了那次在省城，同时出现在老父亲面前，哥仨同场的机会有限，而且都是在外地秘密见面。

这次如果不是事态紧急，绝不会在合原市冒险相见。

见面是杜乾坤提议的，因为他发现事态已经不可控，必须要有应急举措。

杜乾坤毫不客套，见面便说：“二哥，哥，近期太反常了，妖风越来越盛。”

“首先就是孟双成的忽然出现，而后又在一群人配合下凭空消失。如果说巧合的话，也太巧了，孟双成大概率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对手的目标就是我。”

“另外，今天曲万金也没去上班，电话也不通，汽车却停在移动公司大楼门口。再结合他儿子的事，他八成也被弄住了。”

杜轩辕马上接话：“你是说，孟双成、曲万金都被公家控制了？”

“准确地说是公安局，再进一步讲是丁赫。”

杜乾坤给出结论，然后分析起来，“我这些天细细盘点了一下，咱家霉运就是从丁赫进城开始的，而且哪个节点都有他的影子，有些明显就是他主导。”

“之前也不是没重视他，但明显对他重视不够，只是把他当做方语的辅助。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他才是那个操盘的，方语不过是他明面上的替身。”

“目前公安局里，基本没了咱们的势力，主要就是以雷万廷为首的‘丁家军’。即使局长彭双义身为副市长，在公安局的掌控力也不如雷万廷。因为他虽有项援朝的支持，但却缺了个丁赫。”

杜轩辕不由得质疑：“老四，你把那小崽子说得太神了吧，充其量一个小副处而已，还是在方语花裙子下苟出来的货色。”

梅新河也说：“重视过度也有弊端，往往容易忽视主要问题。”

“不，我坚持自己的判断。”

杜乾坤抬手示意，很自信于自己的分析，“并非说我比你俩高明，但我跟他接触较多，被他坑得也最多，感触最深刻。”

“针对咱家的事绝对是他主导的，他绝对还有另外的身份，而且身份不会低。”

“当初满以为他是软柿子，我才把他弄到市里来，想着让他当卧底。谁知我跟他一说，他不但不接受，反而还口出狂言，甚至骂白莲是破鞋。”

“试想，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就算给他一万个胆，他敢骂市委副书记吗？何况我是拉拢安抚他，又不是收拾他。”

“当时我还觉得，他是好坏不分的愣头青，现在看来分明是有恃无恐。即使当初不把他弄到市里，他也指定有办法来，只不过赶巧了而已。”

“另外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首都来的那个陶佑楚也不是一般家庭，但却跟丁赫特别近乎，前几天还一块逛街、吃饭，关系分明不一般。所以他有资格指挥方语，提携雷万廷。”

“我们根本不知他的真正背景，但他却对我们一清二楚，这是最麻烦的。面对这种情况，盲目硬杠绝不是办法，必须要有策略的取舍。”

“所以今天叫你们来，既是商议，也是确定取舍对象。”

杜轩辕马上说：“有权就有钱，但有钱不一定能有权，所以还是我来扛吧。”

梅新河跟着道：“还是我来。这么多年了，承蒙你俩照顾，我一直吃着假对立的红利，也该为家里做些事。另外我在乡下，也没多大的势力范围，咱们损失还不大。”

“难道我喊你们来，是为了套路二位哥哥牺牲吗？谁都别跟我争，只有我最合适，你们也根本替不了我。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他们整那些事，矛头就是对着我。即使你们甘愿牺牲，我也根本躲不开，干是多搭一两个，没有必要。”杜乾坤说得是实话。

杜轩辕有些动情：“可你是杜家的旗帜呀。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杜家就垮了。”

“我当副书记的时候，的确能为家族争实惠，但以我现在的境况，倒下反而对家族有利。”

杜乾坤苦涩一笑，看到梅新河还要开口，直接抬手阻止，“你更不要争，更要为家族留些实力，别忘了你的标签是杜家对手。”

让杜乾坤这么一说，杜轩辕与梅新河都没了话说，现场充满了悲怆气氛。

杜轩辕赶忙又出主意：“乾坤，要不你躲起来，等这阵风过……”

“二哥，公职人员一旦失踪，没事也就有事了，家里也跟着遭殃。”

杜乾坤打断杜轩辕，然后故意轻松一笑，“放心，我也不是泥捏的，不会任他们拿捏。要想咬死我，还得好牙口，否则蹦坏他们满嘴牙。”

正这时，杜乾坤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杜乾坤直接接通：“说。”

电话里马上传出声音：“目前仍没打听到孟双成和曲氏父子的消息，但雷猛、路宵鹏都不在单位，很可能是与他们有关。”

“我知道了。”杜乾坤回了四个字，挂断电话。

随即喃喃着道：“市里很快就要动手了。”

如此一来，现场的气氛更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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