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枝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的感觉是恍惚的，总感觉，仿佛上次与桑侯他们针锋相对，与桑青陆元儿那些人不对付的日子，就发生在昨日。

这么快，都仿佛没了踪影。

“怎么死的？”

“算是与桑青同归于尽吧，他们不希望桑青继续作恶了，便亲手解决了一切，”君不言道。

“桑侯夫妇也算忠义，”一大司有人评价。

没错，桑侯夫妇是忠义的，至少面对大是大非，还是有他们身为十三侯子弟的荣耀的，但纵女的是他们，忠义的也是他们，当初包庇的是他们，后来同归于尽的还是他们。

人性，才是多变的，有时候以一件事或那一面来评判一个人的善恶，果然是不完全的。

纯恶之人，又有几个。

桑侯死了，十三侯又少了一个，而属于桑侯映射下的人，又少了一些。

“对了，”叶飘雪这个时候八卦了一句，道：“桑侯夫妇身死的消息传回来以后，桑家无子嗣，你猜怎么着，一直借住在桑侯府的桑氏，也就是我那没良心岳丈的平妻，还有她的一双儿女，那桑氏不急着前来奔丧，居然直接入宫求陛下，说什么，桑家儿郎皆为国捐躯，连个旁支都没有了，所以希望她的儿子，能顶了舅舅的门户，承袭桑侯爵位，这算盘珠子，崩的陛下脸上好几颗，幸好被陛下给直接否了，否则岂非乱了章法，当时谢侯也在场，还说，就算桑家列祖列宗丢得起这个人，他谢家还丢不起呢，吃绝户，也不怕遭报应。”

众人闻言，由衷叹了一句，“陛下英明。”

刚说完，身后的饮宴上，忽然爆发出一波大哭声，那哭声，鬼哭狼嚎的，掺和着冬日的风，令一大司众人背心一凉，菊花一紧。

“这是？”

燕子川显然是老手了，道：“没事，刚才我们在的时候，是展望未来呢，这会儿算时间，是思过去，想如今呢，难免说到伤心处，十三侯抱头痛哭呢。”

沈琼枝：“……”震惊到目瞪口呆。

这悲喜人间啊，怪可爱的。

可怜了太子殿下，一大司的能跑出来，他还要笑脸在那陪着，果然储君不是好当的。

随着众人再往前走，身后的哭声倒是小了很多，但马上天空中绽放起了一朵朵的烟花，将整个皇城都点亮了，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真好看。”

一大司众人抬起头，赞叹了一句。

“看那个烟花，还是彩色的，一朵朵的攀高的炸，”夏侯翩翩惊异了一句，宋藏一直在他身边，道：“那还是凌宇大师研制的，说过年要给我们一些惊喜……”

哪知话没说完，又不说了，众人原本的好心情，又一下低了三分。

凌宇大师的遗体，此刻就在宫里，看完这最后一年的烟火，便是国丧大葬，再见他老人家就是太庙了。

“我们去送老头子一程吧。”

“也好。”

于是原本出宫的他们，迎着一路烟火，又去了停放遗体的宫里，老头子走的特别匆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周围自有国师府的弟子守着。

没想到一大司的人刚到，身后，十三侯的人，就都醉醺醺的来了，严重怀疑这群醉鬼，会不会拉着尸体跳个舞。

“今年守岁，我们就在这守了，送凌宇最后一程，”叶正楠有些口齿不太清楚的道，说完，几个人就纷纷趴在了凌宇大师的尸体旁呼呼大睡。

虽说这样有些不敬，但总觉的，若凌宇大师看到这些个故人都来看他，还陪他看烟火，一定是高兴的。

“那个，总觉的有些遗憾，要不要把凌宇大师的魂魄抽出来，让他说几句遗言啊，不然总觉的明天一早醒来，还是觉的他没死，”有人小声提议道。

“不好吧，一般凶杀才会抽出魂魄，这样是比较粗暴的……”

“你们没有看见吗？从回京，凌宇大师就一直在这啊？”谁知殷不识忽然淡淡提醒了一句。

殷不识的身体异于常人，不用开法眼也能看见，所以在北山大战的时候，她一直能看到凌宇大师的魂魄走来走去？

于是众人齐齐开了法眼，下一刻，就见凌宇大师的魂魄，坐在床脚，在拔谢国公的胡子，在吹洛安隅的额前发……还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

殿外，花影漫天，他笑的挺开心的。

“你们这群小东西，现在才知道开发眼看看我？”凌宇大师不高兴的哼哼了一句，颇为抱怨的瞪了他们一眼。

“抱歉，现在才想起来，您是一个强大的阵师，就算是死了，魂魄也比寻常人强大百倍，之前光伤心了，忘了来看看您。”

一大司的都哭了。

“大过年的别哭了，我也是跟老友们道别，以后想见我，就去太庙开法眼吧，能不能见到随缘，我死后应该能化作神魂，到时候会怎样就不知道了，也许很快投胎，也许眷恋咱们周朝的大好山河，就一直这么游荡者吧，不过以我的能力，顶多游荡个几十年就散了，还是趁着散之前，给自己寻个去处吧，别伤心了，谁百年后都是一个鬼样子。”

“我们做鬼的时候，感觉应该比你体面。”

“得了吧，我死的已经够体面了，你们，哼，别嘴歪眼斜就好……”

好好的伤感画面，被这老头说的没了七八分。

不过重新见到凌宇大师的魂魄，众人心上还是无比开心的，法眼支撑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很快大家又都告退出宫去了。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君不言忽然道：“宋大哥，有件事想与你说，其实大家也可以听听。”

“什么事啊？”

君不言看了眼宫门口的位置，道：“稍后我们出宫，可能会遇到一个‘老熟人’，到时候，你宋家长辈被杀的秘密，或许就能知道了。”

闻言，宋藏表情一愣，立刻猜到：“姜祈年又杀回来了？”

“没错，他有一个不得不杀回来的理由，我猜大约就是今夜，我们一道回去，说不定就能碰上。”

君不言说的不徐不慢，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大司众人听的一时也是表情激动，“那老贼还敢杀回来，原以为今年新年夜要过的低迷，闹半天，主菜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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