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坐到寺外等修缘，从中午到傍晚，他的酒喝尽了，抬起酒壶来摇了摇，逍遥无奈的摇着头，一群黑鸦从上空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逍遥看着那一群黑色不讨喜的鸟儿，这里的傍晚，暮色虽是温柔更显水乡风情，但是人不大心已大的逍遥还是喜欢大漠。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慢慢上山，逍遥看了一眼那人，一身褴褛的衣服，还湿漉漉的，头发有些散乱，个子虽然很高但是已经有些驼背，逍遥看了那人一眼，继续低头等待。

那褴褛的人也看了一眼逍遥，他用手中的扇子掸掉身上的泥土，拨开挡着额头的乱发，正在收拾自己之时，只听大门打开，一个小和尚开了门，“道济师叔，你回来啦，真是准时，说是几时就是几时。”小和尚见他十分亲切，自然而然的眼睛会眯成一道缝微笑。

“是啊，看我这一身泥泞。”修缘一边惭愧的说道一边掸着开始干掉的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

“下河来着，”修缘并不多说，其实是有个小孩掉进了水里，修缘下去将他救起才把自己弄成这样。

“快进来吧，可别着凉了。”小和尚要拉着修缘进去。

但是，道济，这两个字一下子将逍遥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他嗖的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这个邋里邋遢的和尚的侧影，他有头发，还穿的如此破烂，这，这就是父母口中那李修缘？

怎么能差距这么大呢？逍遥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看着修缘，愣在那里好一会儿。

注意到有人看自己，修缘回过头，只见大个子的男子逆着光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修缘莞尔一笑，尽管逆光，但是男子那夜色中都能看见的海蓝色眼睛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笑了笑，逍遥见到他的微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直到两个人只有两步之遥，逍遥很高，高出修缘将近半个头，他看着修缘依旧两眼发直。

修缘微微一笑，看着他，“你找我？”

“请问，您是李修缘吗？”逍遥似乎有些不会说话，他美丽的眼睛呆滞的看着修缘。

修缘微微一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叫他这个名字了，他随即仔细端详这个男子，“那是我俗家的名字，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你是——”

逍遥眼睛一亮，他美丽的蓝眼睛一下子迸发出了无比灿烂的光芒，“真的是您啊，太好了，我是逍遥——嗯，我是易朗日和戚皓月的孩子。”

修缘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朗日，皓月，一个多么生疏又异常熟悉的名字，自上一别，已经是十八年余。

修缘的眼睛不由得怅惘了往事的色彩，他看着这个颀长俊美的男子，难怪生了那么一双海蓝色美丽的眼睛，原来是得自母亲的真传。

“你是朗日大哥和皓月的孩子，”修缘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快进来吧。”

逍遥随着修缘走进这座东方的安静的寺庙，他一路新奇的看着，修缘在他前方，直到两个人回到修缘的禅房，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好闻的檀香，逍遥不由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真好闻啊。”

修缘回头看他，笑了笑，“跟你父亲一样，迷恋香料，这檀香不过是佛门一种普通的香气。”

“但是好闻，真的好闻，”逍遥眯起眼睛笑了笑，他看着这个古朴而简单的禅房，不像修缘那一身衣服，这里显然干净的多。

这时，另一个师傅走了进来，那是空静，十七年，把他曾经稚嫩的脸也雕磨的有了岁月的痕迹，他看着修缘，“师兄，我听说你落水了，拿了干净衣服过来。”

修缘如获至宝一样笑着拿过空静手中干净的衣服，“真是及时，这小家伙传话倒是快得很。”

空静帮着修缘换身上的脏衣服，而那个开门的小和尚此时已经打了热水进来，“我可不就是嘴快嘛，我怕师叔你着凉，到时候方丈该怪罪我了。”

“贫嘴。”修缘摇摇头，这一切都是这么祥和和顺其自然，一边的逍遥看的竟然痴了，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十八年，人的外貌能变，人的仪态会变，但是只有那父亲形容的性情，陌生的时候听起来觉得一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而眼见到的随意，其实都是他。

修缘换好衣服看着逍遥，“诶对了，逍遥，你吃饭了吗？”

逍遥摇摇头，“我吃了中饭——”他刚想说饿，忽然想起这里是寺庙，哪能吃肉食。想到这，逍遥的眼睛瞬间有点落寞，他摸着头发笑呵呵的看着修缘，“但是我不饿。”

空静和那个小和尚走了之后，修缘松散的坐了下来，他看着对面的逍遥，“坐下啊。”

逍遥随即也坐了下来，他看着修缘的样子，换了干净衣服果然和刚才所见相差很大，修缘面容依旧清秀，只是年纪长了，还是会有岁月留下的印记。

“你父母亲好吗？”

“恩很好，”逍遥点着头，突然一声肚子咕噜声，这一下暴露了刚才逍遥的假装。

他尴尬的搔着头，脸有些红，修缘一下子笑了出来，“你看我，咱们得边吃边聊，在这里等我一下吧。”说着修缘走了出去，逍遥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修缘的背影。

不一会儿，修缘藏着什么东西回来了，他严谨的关上门，然后走过来在桌子上掏出来香喷喷的食物。

逍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分明是肉。

逍遥惊愕的长大了嘴，修缘微微一笑，“你在西域长大，还是吃肉比较习惯吧。”

逍遥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香喷喷的肉食。

“酒的话，我这还真没有现成的，得明天去镇上搞了。”修缘摇摇头，随即用手开始撕肌肉，撕下一个鸡腿递给逍遥，“喏，饿坏了吧，快吃吧。”

逍遥似乎还在犹豫，但是在一看见那鸡肉的瞬间，已经完全没了防备，他拿起来就开始大快朵颐一番。

修缘吮吮自己的手指看着逍遥的吃相，开始欢笑，“吃饱了肚子才会有家的感觉嘛。”

逍遥一边顾着吃一边抬起头感恩的看着修缘，修缘把那眼神顺理成章的接了过去。

于是，逍遥对修缘的第一印象就是，这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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