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行劝了半天，肖似似才勉强转过身，神色憔悴，嘴唇苍白。

  她鬓角的发丝略微凌乱，眼角通红，像是哭了很久。

  “乔医生，我想了很久，我打算休学一年，好好照顾政宝。”

  “不行。”乔知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说了，我会帮你照顾政宝，休学代价太大，你承担不起。”

  “可是如果政宝有个三长两短，我更加承担不起。比起政宝，其他的都不重要。”

  “政宝不会有事，他会好起来，你不应该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结果……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能够两全的决定……直到政宝生病我才意识到，我真得没有好好陪过政宝。我这几年一直很忙，疏忽了政宝，直到这种时候我才明白，没有什么比得上政宝。”

  “你要知道一个后果，休学一年，很多机会都会失去，甚至会被劝退。”乔知行道，“教授不会同意的，你好好准备期末考，这个事后面再说。再说，奖学金丰厚，这是你唯一能争取到的东西。陪伴很重要，难道物质就不重要了？”

  肖似似沉默了。

  她知道，她缺钱。

  后续治疗又是一大笔费用，正如乔知行所说，奖学金是她现在唯一能争取到的东西。

  “你不要胡思乱想，政宝会好起来。”乔知行看着她，拿出一份最新研究报告，“这是几位医生最新研讨出来的治疗方案，可能需要再动一次手术。”

  肖似似瞳孔放大，心脏承受不住。

  她一下子抓住乔知行的衣袖：“乔医生，能不能不要动手术了？政宝受不了……他太小了，他才五岁……他真得受不了……”

  “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也是几位专家共同认可的。”

  “如果，如果这次的治疗结果……乔医生，你再想想别的办法……求求你……”

  “凯思琳，你应该知道，只要有治疗方案就应该去尝试，而不是逃避。用药干预不如预期，也就是说，还是需要手术治疗。我知道政宝还小，但有希望就应该去尝试，明白吗？”

  肖似似哪能不明白。

  她哭出声：“要是可以替政宝承担多好……我愿意替政宝承受这一切……是我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他不应该吃这样的苦……是不是当初我不应该将他生下来……”

  “凯思琳，你别这么想，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你没有错，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母亲。”

  病房里，乔知行劝说肖似似很久，肖似似才终于点头。

  在乔知行的劝说下，她也勉强吃了几口饭。

  乔知行将治疗方案一步一步说给她听，分外有耐心。

  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乔知行一直没有离开，天花板白炽灯的光线落在少年清润舒朗的面容上，他神情凝重严肃，是与往常不一样的神态。

  肖似似听着听着会走神。

  她的手紧紧攥住衣服，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无法替政宝承受这一切。

  治疗方案偏保守，但其中一步涉及到干细胞移植。

  乔知行将这些说给她听：“医院已经进行了配型，不过国外医院很难找到适合政宝的配型，有一个人倒是合适，上一次他也帮过政宝，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愿不愿意帮。”

  肖似似一怔，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她听完后沉默半晌：“他没有义务帮政宝，乔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偿的你承担不起，无偿的怕一时间很难找到，我可以帮你继续想办法，就怕政宝等不了。”乔知行将利弊分析给她听，“至于我哥哥，你如果想让他帮忙，这是他在国内的手机号码。”

  说完，乔知行将一张纸片放在桌上，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

  “凯思琳，说实话，我哥哥的人品你也知道，旧相识一场，他不会因为与你的恩怨而见死不救。如果你实在放不下面子，我也会继续帮你寻找合适的配型，只不过，我怕时间不允许。”

  “他没有义务救政宝。”

  “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尽快做决定，手术越早安排越好。”

  乔知行没有再说太多，他将后续手术和用药情况又仔仔细细同肖似似说了一遍，包括手术风险。

  “凯思琳，这次手术风险比上次要大一些，你做好心理准备。”

  “乔医生。”肖似似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部分病毒侵入骨髓，最坏的结果是高位截肢，终身坐轮椅。”

  肖似似指尖发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形容枯槁，萧索苍白。

  很长时间她才从乔知行的话中回过神来，她茫然地冲乔知行点点头……她知道，命运安排的一切，她无能为力。

  这一次，乔知行在病房里待了很久。

  临走前，政宝醒了，迷迷糊糊，睡眼惺忪。

  他把乔知行当成了Devin叔叔，一把抱住乔知行的腿，小脸蛋蹭了蹭，撒娇。

  他只和Devin叔叔撒过娇：“叔叔，叔叔，政宝不要呆在这里，政宝要看小熊猫。”

  “有机会带你去看小熊猫。”

  “叔叔，你说不会离开政宝，不会丢下政宝，你为森么走了这么久……政宝好久米有见到你了……你不要政宝了吗？”

  乔知行这才意识到，政宝把他当做了哥哥。

  他没作声，政宝还睡得迷迷糊糊，嘀咕：“其实政宝很想你的……刚刚做梦还梦到叔叔了，梦到叔叔和政宝一起看熊猫，放烟火，我们还一起喝冰阔落……政宝想和你下棋，我们一起下棋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政宝不听话太调皮了才不理政宝的……政宝会听话的，不会惹麻麻生气，也不会让叔叔不高兴……”

  “叔叔，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叔叔，叔叔……”

  政宝双手抱住乔知行的腿不肯松开。

  肖似似背过身去悄悄抹泪，她不忍心看到生病无助的政宝。

  乔知行握住他的小手，好长时间才开口：“我是乔知行叔叔。”

  “唔。”政宝忽地松开手，抬起头，眨巴眼睛仔细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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