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买了肉，虞婉又和云轻去了铁匠铺。

  张铁匠看着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跟看着行走的财神爷似的，乐呵呵道：“难怪我觉得虞小公子俊秀无双，原来是我眼拙，没认出小公子原来是个姑娘。虞姑娘，这边请，你要的锅在这里。”

  张铁匠将做好的锅小心翼翼地从锁好的柜子里拿出来，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似的。

  虞婉觉得好笑，不过想想这口铁锅花了她四两银子，顿时就觉得再加两把锁也不夸张了。

  这哪里是铁锅，这都是银子啊！

  不过等虞婉看到实物的时候，又是一愣，这铁匠也真是够实诚，做的铁锅比前世所见的普通铁锅至少要厚一倍，而且锅底也不是圆的，是平的，锅口到锅底的深度大约有二十公分，完全就是一只加厚加大版的平底锅。

  “虞姑娘，你看这锅怎么样？这底和这口子都是圆的，这底我给你加厚了，保你用二十年都不会坏。”张铁匠自卖自夸道。

  虞婉：……他们理解的圆各不一样。

  这底也确实够厚，别说用二十年，估计用三十年都不成问题，但是铁锅也并不需要这么厚的底呀！

  虞婉伸开手臂搬了一下，竟然没有搬动。

  “这锅沉，我来给你搬上车吧！”

  虞婉只好点点头，将就先用着吧！等以后有钱了再重新定做。

  而且他们人多，每天都是几十口人一起吃饭，也确实需要这么大一只锅，正好适合做大锅菜。

  而且看着这份量的用料，四两银子真没坑她。

  带了一口铁锅回去，众人都盯着看稀奇。

  “这么大一口铁锅得花多少钱呀？”

  “早听说富贵人家会用铁做锅，没想到还真是。”

  “这铁锅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

  大家围着铁锅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好奇得紧。

  虞婉让刘大嫂把锅洗干净，然后又让小婵把猪肉猪骨洗了，冷水下锅煮一锅猪肉。

  因着这猪肉的味道并不怎么好，虞婉扔了生姜和花椒进去。

  等到水开去掉浮沫，继续将肉煮到半熟。

  小孩子们知道今天有肉吃，都馋得围过来。

  虞婉将半生的肉捞起来，准备把汤倒掉，小婵却舍不得：“婉婉姐，这是肉汤，倒掉太可惜了，我们扔点菜进去煮吧。这有油味的汤煮菜比白水煮的好吃。”

  “你们不会觉得这汤有些膻臭吗？”虞婉道。

  她现在也发现自己用前世的常识来推理现在错得有多离谱。

  这年头的猪是没被阉割过，味道特别膻臭，没有后世在菜市场上买回去的土猪肉那么香。

  虞婉特地多用了不少生姜去腥，但这猪肉汤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膻味。

  看来以后得寻个机会改良一下农户养猪的习惯。

  当然，虞婉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猪肉之所以那么腥膻，并不仅仅是因为没有阉割，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些猪是被养在茅厕里的。

  小婵道：“没有很膻臭啊，这汤里可都是油呢！”

  虞婉：……好吧！他们确实是太缺乏油荤了。

  虞婉让刘大嫂把猪肉切成块，刘大嫂的刀功最好，切得又薄又快又匀称，虞婉就不去献这个丑了。

  虞婉又让小禾去地里砍了一只圆白菜回来，圆白菜配回锅肉也是一道经典菜了，可惜就是缺点辣椒和豆瓣酱，总感觉缺了点灵魂。

  等到锅里的南瓜煮熟，小婵将所有的汤和菜都盛了起来。

  虞婉将锅洗净，待到锅热，便刘大嫂切好的肉倒入铁锅里，没过多久肥肉就熬出了油。

  虽然这些熬出的油很也很香，但刘大嫂还是觉得心痛不已，这些油可都是肉熬出来的呀！直接吃肉不是更好吗？熬成了油，那一大锅肥肉就缩水成一小锅了。

  虞婉却浑然不觉得心痛，这些油是可以留着慢慢吃的，每顿炒菜放一点，炒出来的菜也会好吃很多。

  虞婉将来一只干净的小盆，将锅里多余的油盛出，然后再将葱姜蒜放进去爆香，加入一筲箕沥干的圆白菜，最后要出锅时再加入胡椒粉和盐，整个西山沟都弥漫着回锅肉的香味。

  “今儿中午吃什么怎么这么香？把我的口水都馋出来了。”刘大正在筑墙体，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张望。

  “甭管是什么，贵人有好吃的不会忘了你。”刘三叔说道。

  “幸好当初我们没有坚持去山林，不然哪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众人心中都感慨着，没过多久就有小孩过来叫开饭了。

  劳碌了大上午的人们过去一看，今天的饭菜果然很不一般，就那普通的圆白菜也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今天这菜是谁做的？这也太香了。”刘卯的眼睛都亮了，“我就没闻过这么香的菜。”

  “那还用说，今儿中午是贵人亲自下的厨，自然比我们做的好吃多了。”刘大嫂笑道。

  虞婉被他们这彩虹屁吹上了天，“大家赶紧洗手吃饭吧，尝尝这铁锅做的菜。”

  “铁锅？竟然有铁锅，这不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吗？我听闻十多两银才能买得了一口呢！”丁二爷说道。

  他们这些有手艺的男丁在农闲时会出去接一些活，见识自然也要多一些。

  听到十多两银一口锅，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口锅就够他们大部分人一辈子的花销了。

  众人端着饭碗开始吃饭，因为今天这一顿是虞婉看着煮的，不仅有肉有菜，就连粥也要比平日浓稠。

  大家吃的狼吞虎咽津津有味，云轻却只夹了一点菜在院边吃。

  虞婉有些不解，也端着饭碗走过去问道：“云轻，你不吃猪肉的吗？”

  “嗯，不是很喜欢。”

  “啊？为什么？”

  云轻欲言又止，虞婉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隔了好一会儿，云轻才道：“这些豕是养在茅厕里的。”

  “猪不都养在厕所吗？以后我们也可以养一些，猪的粪便是很好的肥料。”虞婉十分坦然道，丝毫不忌讳现在正吃着东西。

  云轻颇有些一言难尽，“猪也会吃屎，你知道吗？”

  虞婉：……

  碗里的猪肉突然就不香了。

  云轻却平静地吃了一块炒白菜，“不过你炒的回锅肉确实很香。”

  虞婉：……可她现在觉得一点都不香了。

  不行了！她一定要自己养猪！一定！

  虽是如此，这一顿大家都吃得很满足，当然这个大家除了虞婉。

  自从云轻告诉了她真相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正视猪肉了。

  *

  地里洒播种下去的南瓜籽都已发了很壮的芽，虞婉又组织许二婶等人移栽南瓜。

  因着有灵泉浇灌，她种的东西会比正常的生长周期短至少1/3，也就是正常三个月才能成熟的作物，她最多两个月甚至一个多月就能够成熟。

  就凭这一点，刘家村的庄稼汉们都对她佩服不已。

  不过倒也没有人怀疑别的，毕竟他们也都是受益者，而且虞婉为了改造土壤，也做出了很多的努力，自己亲自沃肥，还会定期组织大家给菜地除草捉虫浇水补土化肥。

  就她这精心照料的态度，能够把菜种好，完全是应该的。

  她来到这里后播种在地里的苋菜已经可以采摘了，也是所有蔬菜中长得最好的，可惜大家似乎并不喜欢吃。

  不过也能理解，没有油没有调料的苋菜确实不怎么美味，很多人都不太吃得惯。大家一开始时还不怎么挑，现在有更好吃的南瓜萝卜白菜冬葵等，他们对苋菜就完全提不起兴趣了。

  这种情况直到有了铁锅和猪油，大家对苋菜的偏见才稍微有了点点好转。

  但小婵和刘大嫂都不太喜欢做炒苋菜，主要是这叶子菜太耗油了，即使放一大坨猪油炒出来，也依然没有油气。

  不像南瓜，既不费油，而且还又甜又软，在这个甜味匮乏的环境下，带着一点点甜的南瓜和萝卜非常受大家欢迎。

  虞婉现在除了卖南瓜和南瓜尖给汤饼铺的范老板，也会在他铺子上寄卖一些其他的蔬菜，比如苋菜和白菜。这两种菜便不由范弘厚定价，由虞婉自己定价，她每个月给范弘厚三十文的寄卖费。

  范弘厚看得出她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也有心与她交好，便当卖她这个人情。

  毕竟这些日子，他的汤饼铺靠着卖蒸南瓜已经起死回生了，大部分客人可能觉得花二十文吃一碗汤饼贵了，但不会有人觉得花十文吃一大盘香软的南瓜贵。

  *

  十多日后，刘阿翁就将栅栏做好了。

  他不仅做了栅栏，还在山坡上做了一个鸡舍，方便家禽进去休息。

  而在山坡的下方，刘阿翁还在处理木料。

  虞婉本来就见他已经把栅栏建得很好了，所以特地过来问问情况，看见刘阿翁还在忙活，她不由得问道：“阿翁这是还要做什么？”

  刘阿翁见是虞婉过来，也对她和蔼的笑了起来，“贵人，我想在这里做一个小茅屋，要是以后贵人想要在这里养鸡或者家禽，没人看养是万万不行。要是有了个小茅棚，就可以住人了，这里还可以养几条家犬，如果有歹人过来偷鸡，我们很快就知道。”

  虞婉没想到他想的这么细致，便道：“还是阿翁你想的仔细，那就照你的想法再做一个小茅屋吧！”

  刘阿翁做的茅屋小巧中透着精致，一看就是老手艺人了，虞婉也没想到自己随口想要建一个栅栏，结果连鸡舍和茅屋都有了，不得不说，刘家村的人们是真的踏实又能干。

  这鸡舍和栅栏都建好了，虞婉也觉得差不多可以去找兰大婶捉小鸡回来养着了。这都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相比兰大婶的小鸡已经孵出来了。

  这日清晨，虞婉正准备去找兰大婶买小鸡，不料还没出门，刘坚等人就背着丁五叔回来了。

  虞婉见状赶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五叔不小心踩到了蛇窝，被咬了。”刘卯道。

  “赶紧放到车上，有没有做处理？是什么蛇？”虞婉问。

  “我们已经给他放过血，但是没用，那蛇我们也没看清。”刘坚道。

  那这多半是毒性比较大的蛇，虞婉不敢耽搁，蛇的毒液要是蔓延到全身，那就后果难料了。

  丁五叔现在状态十分不好，伤口处已经乌黑肿胀了，云轻架着马儿就朝城中奔去。

  到了城中的药铺，大夫见了直摇头，“你这是七步蛇，没得救，赶紧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虞婉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大夫，你先试着救救吧！实在救不回来，我们也不怪你。”

  “跟你说了没救就没救，别把死人放在我这里给我招晦气。”大夫道。

  虞婉皱了皱眉，刘大气愤道：“你说什么？你身为大夫，竟然说这种话，我看你是一点医德都没有的庸医！”

  “一群逃难到这里的破落户，我治得好也不给你们医，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刘大等人气得不轻，云轻直接掐住那大夫的脖子，“治不治？”

  那大夫对上他冷漠的视线，所有的嚣张顿时消散无形，窒息感带来的恐惧让他害怕到了极点，“治……治……”

  那掐住他脖子的手这才松了些，那大夫哭丧道：“可是我真的不会救啊，这是七步蛇，无药可救。你杀了我，你也要被官府抓……”

  虞婉也被云轻给震惊了，不过这也是云轻的风格，能动手绝不动嘴。

  虽然有点不合礼法，但是对付眼前这种毫无医德之人，云轻这一招太解气了。

  就在这僵持之际，药铺门口走来一熟悉的人，“虞姑娘，是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虞婉也不知道这城中哪里还有医馆，想着兰大婶到底在这里住得久一些，便道：“兰大婶，你可知这城中哪里还有大夫？我们村的丁五叔被蛇咬了，现在急需治疗。”

  兰大婶纠结了下，“城中只有这家药铺。”

  刘家村众人听后，都一脸灰败，丁五叔现在的状况越发不好了，连神志都不是很清醒。

  药铺大夫却有点小得意，不过这点得意和倨傲，却在云轻的手又聚拢时，顿时变成了卑微求饶，“大侠，你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啊！”

  虞婉知道这个地方落后，没想到医疗落后到这个地步，城中竟然只有一家药铺。

  虞婉还是又问了句：“就连大夫也没有吗？”

  门外围观的路人中，有的认出了虞婉，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子，每天都会来城中给范家的汤饼铺送南瓜送菜，见过的基本上都不会忘。

  有人看不下去了，便说道：“虞姑娘，节哀吧，要是这城中还有别的大夫，这王庸医哪会那么嚣张！”

  “就是，之前我们这里本来还是有过别的大夫的，都被这王庸医赶走了。”

  百姓们提起这事，都愤慨不已。云川城的百姓是看不起病的，穷人嘛，有病就熬，熬不过就死。

  兰大婶想了想，见这情况确实很危急，便道：“虞姑娘，其实我家有人会点岐黄之术，你们要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去我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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