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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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塔荒废已久,早已无人打理,更无人登塔,附近人烟稀少。
祝澜与巩绍从慈云塔后面走出来时,两人的手上、身上都沾着泥土,巩绍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本脏兮兮的册子。
两人刚走出来,便停在了原地——
眼前的路已经被堵住了,不知何处冒出来了许多官兵,将慈云塔与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祝澜双眸微眯,锐利的目光落在为首穿着县令官服的那人身上。
“他便是你说的廖兴?”祝澜低声问身边的巩绍。
巩绍沉沉“嗯”了一声,眼中再次燃起仇恨的怒火。
“贼人巩绍,你身为要犯,竟敢躲避官府捉拿,潜逃出城,简直胆大包天!
如今竟敢回来,看来是真不把本官,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廖县令的目光落在巩绍怀里的那本册子上,正义凛然的神色之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自己和小伯爷一直想从巩元亮嘴里撬出来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若拿到此物去邀功,小伯爷定然会大大赏赐一番。
他一挥手,“来人,拿下!”
“慢着。”祝澜上前一步,挡在了巩绍身前。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你是何人?”廖兴问,随即冷笑一声,“既然与通缉犯为伍,看来也有包庇之嫌,一并拿下!”
祝澜一抖衣袖,亮出手中翰林院的腰牌。
“在下乃是圣上钦点的翰林院修撰,谁敢造次?”
此话一出,那些衙役们顿时不敢上前了,转头去看廖兴的脸色。
廖兴的脸沉了几分,只觉此事有些棘手。
祝澜收了腰牌,淡淡道:
“廖大人,论官职,本官的职级比你高。
这位巩绍公子的案子另有隐情,本官不能将人交给你。”
廖兴却露出一个有些阴沉的笑容。
“你说你是翰林院来的,不好意思,翰林院的腰牌本官不识,须得遣人前往京城验证一番才可确认。
就算你是真的,敢问上官,来云州是为公干还是私事?
若为公干,还请出示朝廷敕令文书。
若为私事嘛……”
廖兴陡然收起脸上的笑容。
“翰林院的职级虽高于下官,却无权干涉地方县治。”
他又将声音提高几分,“本官身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自要秉公办事。”
“你不妨出去问问,便是宁安伯府的人在本官治下犯了罪,都要被依律问责。
本官面对伯府都不曾徇私,又岂会因你是翰林院的人便罔顾国法,私放逃犯?
若是如此,本官还有何颜面面对这嘉余县的百姓!?”
廖兴一番话说得越来越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就连自己都快信了。
手下的那些衙役们不禁对自家县令大人投来敬佩的目光。
在这样的好官手底下做事,如何能不令人心潮澎湃?
祝澜轻轻“啧”了一声。
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祝澜攥紧双拳,做出一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踌躇良久,终于“妥协”道: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好妨碍廖大人执行公务了。
但本官的东西,本官要带走。”
祝澜说着,让巩绍将怀里的册子交给自己。
“慢着,那是赃物——”廖兴沉沉开口,声音已然带上了某种威胁。
“上官若执意要拿取赃物,那本官也只能将你一并扣下了。”
话语虽阴狠,廖兴的心中却更多了几分暗喜——
对方如此在意这本册子,看来绝对是自己要找的东西,错不了。
祝澜似是气愤似是无奈,只得悻悻收回了手。
廖兴一声令下,衙役们上前按住了巩绍,巩绍死死抱住怀里的册子不撒手。
但最后还是没有护住,被人抢了去。
衙役正要将册子送到廖兴手中,这时附近却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似有不少人向此处而来。
“大人……好像是府衙的人!”
廖兴脸色骤变,循声望去,果然看清了远处那些人身上的衣着——的确是府衙的衙役。
他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那姓丁的知府一直与宁安伯府不对付,巩家父子手里的证据若是落到姓丁的手里,小伯爷还不活剐了自己?
电光石火间,廖兴已经作出了决策。
他果断掏出火折子,直接点燃了那本沾着土的册子。
烧黑的纸片伴随着巩绍惊慌的叫声在空中飞舞,廖兴松了一口气。
“知府丁大人到——”
“下官嘉余县令廖兴,参见知府大人。”纸灰飞舞中,廖兴向丁望远恭恭敬敬地行礼,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
祝青岩跟在丁望远身后,对祝澜微微颔首,两人交换了目光。
“廖大人,本府听闻这里发生一起冤案,所以来看看。”
丁望远的目光落在那本燃烧着的册子上,眉头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
廖兴眼珠一转,指着巩绍答道:
“大人,这巩家父子经营茶庄,为了牟利,竟将过期有毒的茶叶混入上等茶叶中出售,致使城中有人饮茶后中毒身亡。
下官依法查察此案,然而巩元亮一家却畏罪潜逃,前几日暴亡于城外破庙。”
丁望远沉声道:“本府知晓此事,凶手至今仍未查到。”
廖兴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那巩家父子害人性命,丧尽天良,定是结下了仇家。这巩绍不知怎的逃过一劫,如今竟又偷偷返回城中,定然是留下了什么重要证据,这才不惜冒着风险也要回来销毁。”
祝澜冷冷一笑,“廖大人可真会信口雌黄,那证据分明是你上任以来,协助宁安伯府私收茶税,压榨茶商的明细记录。”
“什么!?”丁望远闻言大惊,快步上前,也顾不得那纸灰上还冒着残余的火星,便直接上手去抓,似乎想要找到什么残余。
见那册子已经被烧得彻底救不回来了,丁望远竟然比巩绍还要焦急许多。
祝澜始终留神观察着丁望远的神色,心中基本已经作出了判断。
丁望远的反应看不出什么破绽,若他投靠了宁安伯府,定然不会如此心焦。
是友军,一切便都好办了。
廖兴见那册子被彻底烧成灰了,脸上出现了笑容。
烧都烧了,任谁再说这里面记录的是什么东西,都无从查证了。
廖兴对丁望远拱手道:“知府大人,这巩绍罪大恶极,销毁证据,身边那女子更是信口雌黄,想来都是共犯。
若大人没有旁的吩咐,下官这便将二人带回去审问了。”
丁望远皱着眉头,目光落在祝澜脸上,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谁。
祝澜却不慌不忙地开口,脸上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的焦急慌乱?
“廖县令也太着急了吧,却不知——
这回是打算用我们将牢里的哪位犯人替换出来呢?”
廖兴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丁望远。
丁望远眯起眼睛,问祝澜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澜递似笑非笑地扫了廖兴一眼,转而对丁望远说道:
“知府大人,您能否请廖大人与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我想,那儿有个人……廖大人一定会很想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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