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的这个动作，不仅仅是让贺知阳惊讶住了，同时也让后面的江春梅和张婷女愣住了。

  紧接着江春梅就泪水喷涌而出地往柳芸这边跑过来，想要把柳芸拉起来。

  她刚开始看见柳芸和这个公安说话就猜测他们是不是认识的，心里存了些希望，觉得要是认识的的话是不是就能通融一点？

  可如果这样的通融是要建立在柳芸对着自己认识的人付出尊严的代价上面的话......

  她不要！

  张婷女死死的抱住了江春梅，可此时此刻眼里也含了泪水，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那又该如何呢？跪都已经是跪下了的，总不能让阿芸白跪了。

  尊严重要，可不能让机会白白浪费了，都做到这一步了要是还没用的话，那又算什么呢？

  贺知阳愣住之后下意识反应是看向了周围的人，他是派出所的所长，这样子影响不好。

  他赶紧去扶柳芸：“阿芸，你这是干啥？人家看着不好的！”

  原来还这么好面子。

  柳芸更是大哭大喊着扑向了贺知阳的大腿，一时间大家就算不想注意这边都难。

  贺知阳庆幸自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要是在刚才那里被看见的话，高低是要被扣上一顶帽子的。

  不过他也不能让柳芸继续跪着了，他的那些部下们都是见过柳芸的，要是被同事们看见也不得了。

  可柳芸不知怎么的，力气大了许多，她拉着贺知阳的裤腿怎么都不撒手。

  贺知阳只好压低着声音说：“阿芸，你又何必这样？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但是只能是这一次，知道了吗？”

  他是要面子的人，而且今年也正要晋升的，他不想因为影响不好就错过了。

  柳芸不敢轻易起来，“哥，真的吗？你真的原因帮我吗？”

  贺知阳看着柳芸那张哭花了的脸，狠狠一咬牙：“我答应你，真的，阿芸，你这样我看着也心疼！”

  柳芸这才顺着贺知阳的手起来了，她擦擦眼泪，“哥，我知道你也为难，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农村里的生活不容易，二哥是我们家重要的劳动力，要是没有了他，我们冬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过活了。”

  虽然被答应了，但柳芸还是不敢轻易的放松警惕，贺知阳这样的人十分狡猾，她必须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行。

  说着，柳芸还不动声色地伸了伸自己的手，她知道刚才贺知阳在看她的手背，那就让她看看茧子更多的手心好了。

  他不是可怜她吗？多可怜可怜吧。

  贺知阳果然看见了，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这妹妹是会耍小心思的人，他和柳芸相处了这么多年，柳芸这个人十分憨傻，没有什么心机。

  所以刚才柳芸说的那句如果是他被抓她也会这样求人的话，贺知阳是听进去了的。

  也只有他的傻妹妹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谁会抓他？

  贺知阳答应之后就去办事了，柳芸把眼泪抹干，然后收起了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回到了两个妯娌的身边，扬着眉毛说：“搞定！”

  “啊？”江春梅的眼泪都忘记擦了，看着柳芸这样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才还跪在那里求人的不是阿芸吗？

  张婷女也糊涂了，她的眼眶也还红着的，“阿芸，你这是？”

  柳芸倒是意外两个妯娌哭成了这样，“咋啦？”

  然后反应了过来，笑了笑，“心疼我啊？没事，这多大点事。”

  柳芸都没啥反应，江春梅心里那些伤心和自责也少了许多，她眨着眼睛看着柳芸，看着她那张艳丽坦然的脸，心又开始疼了起来，

  “阿芸，我知道你是不让我愧疚才这样的，可下跪哪里是什么容易的事，你出卖的可是你的尊严和脸面啊！是我和你二哥欠了你的，以后，以后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江春梅是真心这样说的，沈俩在这个时候被抓起来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受苦受累都是其次了，现在临近冬天，北方的冬天动辄零下二三十度，沈俩就算再身强力壮，  也是撑不过去的呀！

  柳芸看着哭着一抽一抽的二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说：“没事的二嫂，没什么的，真的。”

  柳芸越说自己没事，江春梅就越是伤心：“阿芸，真的，我宁愿你打我骂我也好，你别这样，别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行吗？”

  她这话出来，张婷女也侧过身去抹眼泪。

  自古以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人又何尝不是呢？江春梅这辈子除了结婚的时候跪过父母婆婆以外从没跪过任何人。

  柳芸这回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她认认真真地说：“一无所有的人膝盖下面什么都没有，二嫂，面子和尊严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是。我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过都是一些身外事，远没有口袋里的钱和身边的家人来的实惠，如果只是跪一跪就可以让二哥回来，我哪怕是再磕几个头都无所谓。”

  她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什么要紧的，你别看我刚才哭哭啼啼的，其实都是骗人的，我要真把这些当回事那才是别活了，之前经历过得那些，哪次不比这次还要难过？”

  “二嫂，我永远记得是你们救了我，我的医药费里面也有你和大嫂的辛苦钱，没有什么比命还要重要的了。”

  人的尊严当然不在这些东西上面，这是柳芸一直明白的。

  人的生命，前程，幸福，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下跪在残酷的社会里面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这样有用的话那人人都会下跪了，要是守住这些东西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容易的话，她也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干。

  可惜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所以才更能想得明白，更看得淡一点。

  柳芸这么一说，江春梅想起了柳芸刚来家里那副就快死了的样子。

  也是，她曾经是那样的脆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那时候的柳芸就像是一根细细的腐木，轻轻捏一下就能碎了。

  江春梅是真的相信柳芸不在乎了，心里也更加感激和敬重柳芸，她也不想在一副这么脆弱的样子，“那我们去哪里等他？”

  刚才看那个公安，好像一副很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那就势必不会到人多的地方。

  柳芸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两个妯娌的手，往巷子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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