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沉默下来，许久，重新牵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阿音，孤知从前之事是孤做错了，等这件事过后，孤一定向你好好道歉。”

“这件事？”

余音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你口中的这件事，可是我能知晓的？”

她能猜到他要做些铤而走险的事情，可猜不到具体。

裴聿垂下眼，默了片刻，将目光落在了安安身上，笑道：“阿爹抱抱你，可好？”

安安没动，先是拉了拉余音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示意询问。

余音心不在焉朝安安抿唇笑了下，也知晓了裴聿的意思，眼睫微颤了颤，将安安牵到他面前，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互动。

“安安，你认得的我吗？”

裴聿笑的温和，想去牵安安的手，却被安安躲开。

他的手落在半空，眸光微顿。

余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在他准备收回手时，牵着安安的手放在了他掌心上。

裴聿未想到她会这般做，抬眸看着她，有一瞬的的怔神。

月色弥漫在殿内，她的眉眼柔软而宁静，似水般温柔，可所言却又如同火焰般绚丽。

“安安有些认生，你与他多待几日便好了。”

余音的声音很轻：“裴聿，我知晓你有不能说的苦衷，我也不多问，安安我既带来了，就不会再带走。”

她说着，抿了抿唇，似下定决心，凝向他：“你的储君之位我同安安帮你守着，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裴聿目光深深望着她，一颗心是说不出的激荡。

她终究是为他考虑的，就如同渡江师父所说一般，愿意替他守着位置，她愿意……

可她越是如此，裴聿的心中就愈发不舍，更加坚信他必须要赢。

余音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继续温声道：“你也别想太多，我替你守着这位置，也是因为你比裴沉好一点儿罢了。”

“就好一点儿？”

裴聿笑的温柔，将她带到怀里：“阿音，孤此生定不负你，等到所有动荡都被清除，孤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你为后，给予你这世上最尊贵的地位与荣耀。”

余音听后，眼圈红了红，心底涌起酸涩之意。

这段时间的她，越来越容易动感情，这种情绪很复杂，她理不清。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口说无凭，若是有一天你寻到了新欢，将我忘了，怎办？”

余音脱离他的怀抱，说的颇有几分认真：“况且，我有说过要嫁你为妻吗？”

裴聿轻轻一笑，说的笃定：“阿音，孤的心里此生只会有你。”

“我才不信，这世上男子说的话，都如风一样随意。”

余音站起身，不去看他，语气故作淡淡道：“还是那句话，我帮你守着皇位，是因为我觉得你将来会是个好皇帝，无关任何私情。”

她这话说的不假，但迎上裴聿那双含笑的眼睛，她总是莫名发虚，索性寻了个借口离开，让他与安安独处。

出了寝殿，余音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裴谨的愤愤声：“皇兄已然病危，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关心殿下。”

裴沉说的冠冕堂皇，嘴上说的关切，可眉眼里那份愉悦却是藏不住。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恶不恶心！”

眼见裴谨要动手，余音连忙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声音不轻不重道：“殿下当真是伤的够严重的，我阿兄对殿下深表关切。”

她搬出了西域王，这也不好让裴沉多问什么。

“看来殿下当真是伤的厉害。”

裴沉勾唇笑了笑，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紧不慢道：“西域的公主都能进去瞧殿下，本王身为殿下的弟弟，为何不能？”

“你是安的何心思，我能不知晓？！”

若不是小太监拦着，裴谨倒真是想冲过去将裴沉揍一顿：“你离皇兄远一些！我不想让皇兄在最后一些日子里还因为你而受气！”

余音在旁静静瞧着，眼底的思绪纷飞。

“最后一些日子？”裴沉眸色变了变，随即又道：“那我更要去瞧瞧殿下。”

裴谨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凛星从殿内出来，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四弟弟，有和我置气的功夫，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新娘子，才大婚几日，就将人抛下，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啊。”

裴沉肆意一笑，脚步轻快进了寝殿内。

目送着他的身影进去，裴谨才冷哼一声：“蠢货！”

余音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冷不丁地问：“他蠢在哪儿？”

“自以为是，若不是静妃背后的势力让哥哥忌惮，哥哥又何必用假……”

裴谨话说到这里，蓦地意识到了不对，气愤看着她问：“你套我的话？”

余音满脸无辜：“不是四殿下自己说的吗？”

“我！”裴谨无言以对，又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余音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沉默一瞬，喃喃道：“静妃与皇上拧成了一股绳，都想逼裴聿从储君之位下去，唯有这下下策能够铤而走险，帮他渡过难关，并且一并铲除那些势力。”

她就像自言自语，也没有征求裴谨的答案，望着朦胧的夜色，她轻叹了一口气。

裴谨定定看着她，良久，才出声：“哥哥也是不想让你跟着操劳担忧，这件事早已安排妥当，若是不这么做，就算哥哥登上那位置，也只会后患无穷。”

余音垂着眼眸，没说话。

待到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下，她才回过神，是安安。

余音抿唇笑了笑，还不待说什么，皇后的人便到了。

一如既往走的无人小道，从后门进了中宫殿。

殿内宫人都早已被遣退，只剩下了皇后与秦默默。

余音行了一礼，等着皇后开口。

小家伙则是不安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往她身边靠拢。

皇后端详了孩子好久，才朝孩子温柔一笑：“过来好孩子，让皇祖母好好瞧瞧。”

安安没动，而是抬头看向余音。

皇后在瞧见这一幕后，眉心不由微皱了下，与秦嬷嬷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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