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餐方云也吃了一肚子鸡蛋，棠朵喝了一肚子小米粥。

  等回班级不可避免看见李深那张脸，看见他与别人彬彬有礼地聊天，差点把粥吐出来。

  早自习同学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有自由泳、蛙泳、潜水，以及溺死。

  马上要劳动节，不少同学小声讨论过节去哪玩。

  “去长城怎么样？我还没去过呢。”

  “哎呀，那一过节全是人，竟看人脑袋了。”

  “黄山呢？”

  “那一过节也全是人，乌泱乌泱的。”

  “西湖？”

  “都一样，人多得跟  人类大迁徙似的。”

  “行吧，我哪也不去了，在家待着。”

  “别啊，好不容易放次假，不出去玩多浪费。”

  “也是，要不去看看兵马俑？”

  “唉，那地方旅游的人比坑里的人都多。”

  “…算了，我还是在家吧。”

  “别呀，放假在家多浪费，出去玩吧。”

  “……”

  听同学苦恼五一去哪玩，棠朵也在心里琢磨过节应该去哪，或者在寝室学习？

  不是她不爱出去，主要去哪都人山人海，只能在大量人群中发现少量景色。

  思索间，步老师裹着风衣进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开心事，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站在讲台中间，春光满面地清清嗓子，“咳咳，向大家宣布个好消息。”

  “为了缓解同学们的学习压力，校长决定在劳动节组织大家去青山湿地公园春游，大家开不开心！”

  他搓着手，在上面期待下面同学们兴奋的表现。

  同学们：……

  毫无波澜。

  此时步老师的笑容仿佛牙缝里的韭菜。

  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各位同学回去和家长说一声，每人交80块钱的费用。”

  同学们依旧：……

  大家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乐意与不乐意全写在脸上。

  事情宣布后老师离开教室，剩下一堆叫苦连连的同学们。

  “每天学习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放假还要听学校安排。”

  “我想在家睡觉，不想出去踏春。”

  “那个破湿地公园有啥好溜达的，除了树就是山沟沟。”

  “而且草坪上全是狗粑粑，连野餐的地方都没有。”

  你一句我一句，满满的怨气。

  若放在以前棠朵肯定无所谓，可现在班级里有个她巨讨厌的人。只要有机会接触的活动，她都不怎么想参加。

  …这可怎么办。

  给棠朵愁坏了。

  给棠朵愁得中午吃了三碗米饭。

  自己在寝室住，也没有亲戚，想请假连理由也编不出来。

  午饭后她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听篮球场方向传来小女生们兴奋的尖叫，忍不住向球场方向望去。

  篮球场有男生在打篮球，场面比较激烈。观看席上的学妹们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个个堪比海豚音。

  远远见一高马尾女生在旁边驻足观看，身形在春日中略显单薄。

  棠朵调转方向去超市买了几瓶饮料，挪步向篮球场方向。

  “来一瓶？”

  棠朵悄无声息地靠近艾晴晴，将一瓶蜂蜜柚子递她。

  她看比赛看得认真，或者说看打球的人看得认真。眼眸里划过一瞬错愕，接过那瓶水说：“来看方云也？”

  球场上有两道她们都很熟悉的身影，两人动作灵巧、配合默契，说话间又投进去个三分球。

  观众席再次发出尖锐的“海豚音”。

  “不是。”她如实回答：“我先看见的你，想来看看你在看谁。”

  答案已经明了，她在看白灏。

  相较于兴奋发疯的花痴学妹们，棠朵与艾晴晴严肃得像来当评委。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眼睛里装着各自心中的少年。头顶阳光照得人心暖暖，让人心中生出一种甜滋滋的错觉。

  她们沉默了会，忽听身边艾晴晴说：“…棠朵，毕业后我就出国了。”

  “……啊？”

  棠朵诧异，“出国？旅游还是……”

  “留学。”

  “那你…”

  “不知道要留几年。如果国外发展比国内好，以后在那定居也说不定。”

  艾晴晴预判了她的问题，把想问的都回答了。

  棠朵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该恭喜她？还是该表示遗憾？

  毕竟心里有个暗恋对象未说出口。这也是她为什么出现在篮球场的原因。

  艾晴晴喜欢白灏是肯定的，但白灏喜不喜欢艾晴晴尚未可知。

  之前方云也说白灏对女生有意思，她也生过撮合两人的想法。可每天学习压力那么重，他们三个又在三个不同的班，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打算和白灏表白吗？”

  毕竟要出国，再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声音柔软而破碎，随着轻盈的杨树花飘远，又带着青春少女的倔强。

  “…好吧。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其实棠朵也不知道艾晴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也不是专家，也不能擅自将女生的小心思告诉白灏。

  只能说一句没什么用处的劝告。

  一场比赛结束，艾晴晴心情不佳先一步回班级。见俩男生在休息区休息，棠朵拎着饮料上前。

  不过没等靠近两人，十多个女生呼啦一下冲过去把一班队员围住。

  递水的、表白的、送花的、念情诗的……

  一堆粉红色泡泡将男生们团团围住，热情得无法呼吸。

  真是春天来了。

  看这些小学妹能肆无忌惮地将“喜欢”宣之于口，不管是“爱情”的喜欢，或是“崇拜”的喜欢，都能大大方方地表达出来。

  内心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佩服之感。

  因为这种话把她打死也说不出来。

  ……

  见自己挤不进去，棠朵只好拎着没给出去的饮料回班级，把它们分享给其他同学。

  …艾晴晴要出国了。

  自己真不做点什么吗？万一、万一真如方云也所说，白灏喜欢艾晴晴呢？

  如果916在就好了，说不定它可以给出出主意。

  话说916已经离开快两个月，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有时会把它给忘了，除非刷题看见“916”三个阿拉伯数字才会想起来。

  万分纠结的棠朵，一直纠结到晚上也没纠结出个结果。

  晚上她在寝室刷题，忽然尝试性地喊了声：“916？你回来了吗？”

  声音在寝室小范围地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她抿了抿唇继续埋头做题，心想可能自己真的被“抛弃”了。

  想法刚在大脑生成，一道熟悉又失落的嗓音在脑中传来。

  “…宿主，我在。”

  棠朵笔尖一歪，在试卷上画出一道惊讶的直线。

  “916？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916欲言又止，“我…其实回来好几天了。”

  “你回来好几天？！怎么不吱一声？”搞什么飞机。

  “我……”

  也不知道它怎么了，它像屎拉不出来似的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棠朵把笔一扔，跟审犯人似的审它：“你主机坏了？有屁快放！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声不吱地回来，在她脑子里潜伏好几日，肯定没憋好屁。

  “我主机没坏，就是吧……”它吭哧瘪肚听得人着急。

  棠朵：“快点说！”

  听她语气凶巴巴的，916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说：“…宿主，我没看见方云也的未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好比当头一棒，直接给棠朵砸不会了。

  静默许久后，悬着声线问：“什么意思？”

  “意思说…可能、也许、大概，你的任务失败了。”

  “……”

  又是长久的无声。

  女生的眉心越皱越深，她实在想不通：“他爸妈目前健在，人生转折点变成直线。他是有病吗？还要自杀？”

  怪不得916回来一直不说话，果真没憋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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