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双朝贺红。
三朝回门。
比起人丁单薄的楚家, 盛家的人要多多了,光是在京城里头,盛兴安就有两个胞弟和一个胞妹, 他们家家都有子女四五人, 再加为了盛兮颜的大婚, 还有老家的族叔族伯们特意赶来, 把正厅坐了个满满堂堂。
盛兴安没有让人去请盛氏, 别说是上次盛氏闹得那档子事让盛兴安烦不胜烦, 光是如今昭王府被圈禁, 也足以让他和盛氏划清界线了。
楚元辰身份尊贵,盛兮颜也是堂堂王妃之尊, 认亲不需要他们俩行大礼, 只跟着盛兮颜认了人, 问候了几声就够了。
一屋子的堂弟堂妹们喊着姐夫, 乐得楚元辰心情大好, 红封跟不要钱似的一把把往外发, 眉飞色舞,神清气爽。
除了红封外,对几个堂弟们, 都是一人一套笔墨纸砚,堂妹们是盛兮颜准备的点翠蝴蝶珠花, 一人两朵,盛家子弟中只有盛琰习武,他得了一把楚元辰从北燕带回来的弯刀, 喜得他差点尖叫出来, 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他姐夫身后直转悠。
认过亲后,几个婶母叔母们拉着盛兮颜去了后头, 一众妹妹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问着她裙子的花样和帕子的刺绣。
盛兮颜还特意戴着太夫人给的金项圈。
她明白太夫人的心里其实是希望她能经常戴戴,而不是珍藏起来。
这金项圈虽有些旧了,但实在精致,小姑娘们都喜欢漂亮的首饰,腼腆的就远远地盯着看,活泼的会围过来问是哪儿打。
格外热闹。
楚元辰本来是该跟着盛兴安去前头用席的,结果盛兴安说道:“你们先过去吧,我的脚崴了,姑爷,你陪我走吧。”
谁也不迟钝,知道这是盛兴安有话和新姑爷说呢,谁也不多说什么,笑着先行了一步。
盛兴安领着楚元辰坠在了最后头。
他不言,楚元辰也没有主动问,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盛兮颜似乎是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才说道:“姑爷,颜姐儿年纪小,从小我这个当爹的也没能好好照顾她,兴许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只是,王爷,颜姐儿她看着是柔,这性子啊有时候,又十分的犟,眼睛里容不得砂子。要是日后……姑爷啊,你就多想想,在你最难的时候,颜姐儿就在了。”
楚元辰挑下眉,问道:“不知伯父是何意。”
若是从前,盛兴安打死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没有去过刑场,可天生异像,白虎化龙什么的,这段时日来,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是听说过的。毫无疑问,楚元辰正在一步步往那条路走,而且极有可能会飞龙上九天。
本来吧,盛兴安是该为此狂喜的,可心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
他迟疑地说道:“王爷,若以后颜姐儿不想跟你过下去了,你也别恼了她,就让她归家来吧。”
他几乎是紧咬着牙关,一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完的,这话一说完,整个人反而轻松了,就像扔开了一个大包袱。
无论是盛家还是他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为楚元辰做过,就像是跟在他后头,等着捡便宜。
盛家门第着实不高。
若楚元辰真有那一日,怕是还会有更多的人会依附在他身边,而古往今来,联姻永远是最可靠的。
本来吧,盛兮颜未嫁前,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多。
盛兮颜出阁的那一日,不知怎么的,他就做了个噩梦,梦到颜姐儿出阁还不到一年,年纪轻轻就死了,他们都说是病死,但是,盛兴安看到了她脖子上条细细的勒痕……
盛兴安一下子就惊醒了,觉得整个人拔凉拔凉。
在梦里,其实就连盛兮颜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唯有脖子上的那道勒痕,让他哪怕在惊醒后,也忘不掉。
他想不起来,他在梦里做了什么。
但要是换作现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人!
盛兴安的心里一直难以平静,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看到盛兮颜和楚元辰一同回门,实在忍不住,还是说了。
“让她归家来,盛家可以养她的。”
盛兴安难得认真地说道。
楚元辰的脚步定住了,盛兴安也跟着停了下来,心不由狂跳了几下,他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无理取闹。嫁出去的闺女,哪有说要回来就回来的,就是若不说,他怕是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了。
“岳父,您多虑了。”楚元辰轻笑道,“今生,我有阿颜一人足矣。”
盛兴安怔住了。
楚元辰已经先一步朝前走去。
盛兴安再想要追问两句,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再写个保证书什么给自己,不过,等追上后,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敢这么死皮赖脸。
男女分席。
前院摆了一席,在内院同样也摆了一席。
用过午膳后,楚元辰就带着盛兮颜告辞了,等上了马车,楚元辰就跟她说起了这件事,盛兮颜有些愣了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盛兴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直以为盛兴安这个父亲对她并没什么感情,在他的心里,家族利益应当远高于她才是。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还是说,是因为上一世,她对他也不亲近,一直都淡淡相处,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
盛兮颜歪了歪头,看向楚元辰。
楚元辰立马表忠心地说道:“我跟岳父说了,此生有你就够了。”
她的眼睛闪亮若星辰。
并非是为了他的这一句承诺,而是因为他对她的珍视。
他飞快地从她唇角噙取了这一抹笑,就跟偷吃了糖的孩童似的,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得意,然后把她轻轻地揽进了怀里,让她的后背靠在了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了她柔嫩细腻的脸颊上,用指腹轻轻地抚过。
又忍不住偷香了一记。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岳父这就是第一次嫁女儿,想多了,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妇,怎么可能还回去!”
想都别想!
“我就是稀罕你!”
“谁也比不上你。”
他表完了忠心,又抱紧了她,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盛兮颜放松地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口中溢出了轻快的笑声。
他们没有直接回镇北王府,而是拐道去了清茗茶楼。
直到马车停下,楚元辰才放开了她,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手牵手进了茶楼。
萧朔就坐在二楼的雅座里,他的前面摆了一张棋盘,棋盘上已经落了数子,黑白纵横,从棋面来看,不分胜负。
乌远在一旁伺候茶水,显然他这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见他们俩进来,萧朔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似春风。
“大哥。”
楚元辰走过去,很自然地拈起一枚白子,放在了角落,然后撩袍,在他对面坐下。
盛兮颜就坐到茶案旁,自己给自己斟了茶,悠然自得地倚窗而坐,听着“啪啪”的落子声,偶尔回过头去看一眼,就见棋盘上的局势更加激烈,白子与黑子胶着,互不相让。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茶室里静谧而又安宁。
“我不回去!”
外头的大街上,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嚷。
乌宁皱了下眉,心道:谁啊,大白天在街上大喊大叫的,打扰了督主,担待得起吗?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盛兮颜并没发现乌远离开,她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就又多看了几眼,就看到有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停在街对面,吵闹声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马车的车帘被猛地一把掀开,一个妇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另有两个嬷嬷快步过去想要拦她却没有拦住。
“夫人,”昔归道,“是武安伯夫人。”
因人在外头,昔归就称呼起了“夫人”。
从马车里下来的的确是武安伯夫人,她一脸愠怒地对着拦着自己的嬷嬷们叫嚣道:“本夫人不会回老家的。”
“本夫人是圣旨册封的伯夫人,是正经的外命妇,他傅平章有什么资格把本夫人赶走!”
“本夫人给他生儿育女,为他父母养老送终,现在老了,就要把本夫人送走,他好再纳美貌小妾是不是?!”
“本夫人是绝对不会走的!”
……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
“武安伯夫人怎么成这样了?”昔归说道,“夫人,咱们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雍容华贵的很呢。如今怎就、怎就……胡乱撒泼了呢。”
的确。
盛兮颜含笑颌首。
上一次在程家时,她还端着一副伯夫人的架子呢。
楚元辰刚落下一子,回过头来说一句:“武安伯昨天回来了。”
见盛兮颜脸上的兴致勃勃,楚元辰就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核桃丢向了正走出门口的乌远,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慢点赶人,他家媳妇儿要看热闹。
乌远只听萧朔一个人的话,见萧朔没有阻止,就又回到了雅座。
盛兮颜给了楚元辰一个赞赏的眼神,楚元辰立马就来劲了,也不等问,就在一旁说道:“武安伯这个人,就是太直,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从前在岭南时还好,他是伯爷,傅家在岭南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武安伯夫人出去没少被人奉承,这一回到京城,落差太大,就受不了了……”
盛兮颜明白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跟儿子订一门好亲事,让自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本夫人就不回去,本夫人倒要看看,他还能把我打杀了不成!”
武安伯夫人叫嚣地厉害,颇有一番想要鱼死网破的架势,嬷嬷简直头痛了,昭王出事后,世子爷就把夫人关了起来,直到伯爷昨日回京,立刻下令把夫人送去老家,并表示,若是她不愿意走,那他就当个鳏夫,免得一家子都被祸祸了。
本来今儿个一大早,伯爷就让人备好了马车,偏夫人又吵又闹,才拖拖拉拉到现在。
还没出城呢,夫人把世子爷哄走去买糕点,自己又闹开了。
不过,武安伯这次是下了狠心了,不但是让傅君卿亲自送她回去,还安排了几十个护卫,她一闹,护卫们就一字散开 ,排成一堵人墙,挡在了她面前。
武安伯夫人又羞又恼。
不少人路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围过来看,没一会儿,就把宽敞的大街堵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也知是什么事,只当作是谁家宠妾灭妻,要把年老色衰的嫡妻赶回老家。
等到傅君卿满头大汗的策马而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幕。
傅君卿的手上还提着一包喜家老铺刚出炉的糕点,是武安伯夫人卖可怜说以后吃不到了,才特意去买的。
他挤进人群,看着撒泼的武安伯夫人,一脸疲惫地说道:“母亲,别闹了,再晚出京,晚上就到不了镇子,要住露天扎营了。”
“你说什么?!”武安伯夫人被他态度气到了,捂住了胸口直嚷嚷着痛。
这落在谁的眼里,都是儿子在忤逆不孝,周围人指指点点,议论得更大声。
傅君卿面有难堪,也有些手足无措。
领兵打仗他能,可要应付胡搅蛮缠的母亲,就真得很为难。
武安伯夫人吃准了儿子的脾气:“我绝对不会回老家了。你们非要赶我回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她一边说着,就抹了把眼泪,作势要往马车上撞。
傅君卿下意识地抬手去拦,又有两个嬷嬷又拉又劝,武安伯夫人哭闹成了一团。
他揉了揉额头,许是注意到了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茶馆二楼的楚元辰。楚元辰毫不避讳自己正带着媳妇看热闹的事实,还向他挥了挥手。
傅君卿眸光暗沉,还记得那天,楚元辰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上上下下挑剔了一番,然后道:
“你就是愚孝。”
“也不知道你这么蠢,平日里是怎么领兵打仗的,该不会总领着人去送死吧。”
“别这副好像本王欠你银子的德行,你在做的事,就是让人去送死。”
“你好好想想你手底下的那些金吾卫,他们都是有父母妻儿的。”
这番话,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意识到,昭王的所有谋划都没有逃过楚元辰的眼睛,昭王输定了,而他呢,会带着全家人和金吾卫一起陪葬……
京城局势一天一个样,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满门遭祸,母亲偏还要闹个不休。
把他和初瑜好好的亲事,都给闹没了……
他抬手拦在马车前,看着面前还在叫骂的武安伯夫人,身心俱疲。
……
盛兮颜收回了目光,随口问道:“武安伯的差事办得怎么样?”
“还不错。”楚元辰意有所指道,“武安伯有点意思,是个可用之人。”
骁勇善战,又知分寸,明是非,不是那等愚忠之人,除了有个糟心的婆娘和脑子时清时糊的儿子,本人倒是没什么缺点。
说到武安伯的差事,楚元辰就饶有兴致道:“他去剿匪,就把那群山匪赶去了翼州,挑唆山匪和翼州最横行的流匪死拼了一把,双方死亡惨重,而他带出去了三千将士,带回来的,还是三千将士。”
禁军如今在郑重明的手上紧紧攥着,萧朔插不进手,武安伯是领了禁军出去的,因而交差后也没有直接禀到萧朔这里,反而是楚元辰更早的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萧朔明白楚元辰说的“有点意思”指的是什么。
萧朔挑了下眉梢,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棋子,吩咐道:“乌远,你下去一趟,就说武安伯夫人的诰命没了。”
说完,那枚他拈了许久的黑子终于落了下来,发出一声轻脆的“啪”。
楚元辰回头一看,傻眼了。
怎就让他找到了这处破绽呢!
楚元辰皱眉苦思,乌远已经又一次走到了楼下,直接向着武安伯夫人走去,面无表情地传达了一遍萧朔的意思。
夺诰命?
武安伯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
她脱口而出道:“不行!”
乌远没有理他,又道:“世子爷,依咱家所见,还是别送回老家了,就送去城外的白云庵带发修行吧。”
武安伯夫人又惊又慌,她这意识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儿子。
她敢闹,也就是仗着儿子不会不顾母子情,但面对萧朔,别说她了,整个大荣朝又有谁敢闹。
傅君卿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拱手道:“是……”
武安伯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额头冷汗直冒,她想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萧朔哪有资格废自己的诰命,实则,她就连半点侥幸都不敢有,他们回京城才半年,东厂抄的人家数都数不过来,个个位高权重……
她的两条腿在打飘:“本夫人……”
“对了。”乌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道,“刚刚咱家听说夫人想要一头撞死,就撞吧,咱家在这儿看着呢……”
“若是死不了,咱家再您补上一刀,保您死得透透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是在开玩笑,就是这语气中的冷意,让武安伯夫人听着,就像是下一瞬,他就会上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乌远笑眯眯地说道:“武安伯夫人,您还要不要撞呢?”
武安伯夫人惊得脸色发白,仓皇摆手道:“不,不撞……我不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直缩,直到后背紧紧地靠在马车上,刚刚的傲慢和猖狂已经半点都看不到了。
乌远的目光从武安伯夫人惊恐的面上又挪向了傅君卿,见到了傅君卿眼下那一片浓重的青紫,和眼中的疲惫,发出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呵”。
要不是他们傅家福气好,督主要用,这一家子早晚被这妇人给折腾死。
乌远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既如此,就赶紧去白云庵吧……夫人。”
这声“夫人”叫得意味深长,仿佛在说过一会儿,这诏命没了,也就当不成“夫人”了。
知道这不是在对自己开玩笑,武安伯夫人双腿一软,直接瘫软了下来,她的手拉着马车,险些没瘫在地上,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乌远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等推开雅座门的时候,楚元辰刚好投子认负,乌远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说道:这镇北王还敢跟督主下棋,早该认输了!
“督主,小的的差事办妥了。
他说完后,就安静地侍立在了一旁。
盛兮颜再看了一眼外头的大街,武安伯夫人已经被嬷嬷连扶带拖的拉上马车,傅君卿站在一边,不声不响。
楚元辰输了,就负责收拾棋子,等把棋子和棋盘都整理好后,盛兮颜主动走了过去,两人一同向萧朔敬茶。
对任何事都面不改色的萧朔不由呆了一下。
“订亲茶。”
楚元辰认真地说道。
然后,他又笑了,跟着说道:“反正也不管你是男方人,还是女方人,这认亲茶就一块儿喝好了。”
萧朔:“……”
他不由失笑,难怪楚元辰今日非要叫自己过来一趟。
“好。”
他应了一声,温和的嗓音里,添上了一些沙哑和低声。
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掩去了眼底那一抹动容,而当他喝过了茶后,下一瞬就面对了两只同样手掌摊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见面礼。”
萧朔忍俊不禁,抬手朝他们俩的掌心上,一人轻拍了一下,泰然自若道:“给,见面礼。”
楚元辰脸皮厚,乐呵呵地说道:“没准备也没事,下次补!大哥,我瞧中你新得的蒙古马了,不如就这个吧。”
萧朔的目光落在了盛兮颜的金项圈上,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怀念,大手一挥大方地说道:“你自个儿去挑。”
楚元辰满足了,喜滋滋地对盛兮颜道:“我给你挑一匹最好看的。过几天我们去打猎。”
萧朔的眉眼越加柔和,就看着楚元辰掰着手指头数道:“明天和后天不行,我们十五去吧……”
萧朔随口提了一句:“是大军到了吗?”
也差不多快两个月了,以镇北军的脚程也该到京城了。
只要有了这三万镇北王军在手,接下来就可以和禁军一争锋芒。
“后天能到。”楚元辰本来就打算跟他说这件事的,“大哥,你不如与我一同去接。”
“一同吗?”
萧朔若有所思。
他做事从来都不会只凭一时喜恶,而是权衡利弊。
他思索了片刻,应道:“好,我与你一起。”
楚元辰满足了,抬手给他斟满了茶,又提起了一件事道:“大哥,太夫人可能注意到你了。”
萧朔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溅出了一滴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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