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和吴庆冒着被反杀的风险，死命地捂住老皮的呼喊，以及三儿的哭声。

  老皮他们算是自己的死对头，但作为同样被石宁人欺负的外地人，在此时这种情况下，秦宇实在做不出趁着这二人悲伤，毫无防备之际，干掉他们。

  “再哭!再哭老子毙了你!”

  张艺诚咬着牙，拿着枪对准了三儿。

  三儿还是不管不顾，疯狂挣扎，想要去开门。

  可是，先前的奔跑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此刻的三儿，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被吴庆勒住胸膛，捂住了嘴。

  “少典……少典……”

  老皮也被秦宇捂住了嘴，双眼空洞，口中轻轻喃呢。

  “老秦，他们还在叫，怎么办？”张艺诚颤抖着，询问秦宇。

  老皮和三儿，偷过秦宇的店铺，还主动杀过人，又还抢劫过他们，甚至弄伤了小吴!

  张艺诚很想直接弄死这两个逃犯，可是看他们因为失去同伴那悲伤的表情，他实在又下不去手，这股矛盾，让他也没了主意。

  两人眼角的泪水，脸上的悲伤，以及声嘶力竭的哭喊，也让秦宇很不好受。

  他其实不止一次梦到过张艺诚和吴庆的死亡，梦里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无比真实，每每想起，就如被人抓住了心脏，连带着附近的血管和筋脉往外面扯!

  秦宇从来没向二人说起过这些梦，因为哪怕是梦境，他也不愿意去回想这种感觉，所以，对老皮和三儿的悲伤，他是非常理解的，但同时又无能为力……

  渐渐地，秦宇感觉老皮挣扎地力道松了，他赶紧放开手，怀疑自己是不是勒太紧，把老皮给勒死了。

  还好还好，没有勒死。

  老皮只是坐在地上，张着大嘴，不停流泪，无声地痛哭，他那斑白的两鬓，配和上他的悲伤，模样极其可怜。

  三儿也同样放弃了挣扎，呆呆地看着卷帘门，脑海里已经开始回想起跟胡少典相处的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不是人呐!我不是人呐……”

  三儿依旧在哭，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了一起，流进了嘴巴，但是他的喉咙已经嘶哑，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我求求你!救救我兄弟，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老皮缓了一会儿，像是突然醒悟般，翻过身子，跪倒在秦宇面前，不停地磕头。

  老皮磕得很实在，每一下都邦邦响，仅仅几下之后，额头就一片红肿。

  “皮爷!”

  三儿赶紧过来，拉住了老皮，心里更加难受。

  老皮在他印象里，基本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哪怕之前偷人家食物被抓住挨揍，老皮也一声不吭，满脸阴狠地想着报复。

  而今天他却为了胡少典，这个他们一开始厌恶，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主播，居然朝着另外一个人磕头!

  三儿很心痛，很心痛皮爷的狼狈，但他今天也更心痛胡少典那个傻子!

  “陈皮，你应该明白的，他被咬的地方是在腰，不能像之前一样砍掉手，阻止病毒蔓延，我们没法救他。”

  秦宇心里也堵得慌。

  胡少典啊，当初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小主播，为了火，从江水里游到管控区，在末日的冬天里也艰难地熬过来了，没想到他的生命却终结在了今天。

  秦宇说一下就叫出了老皮的本名，也说出来胡少典的经历，很明显就是对老皮他们非常了解，但一向冷静的老皮却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还是不停颤抖地磕头。

  老皮和三儿的悲伤已经充斥了整个宠物店，弄得就连张艺诚鼻头都一酸，跟吴庆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放下枪口，走到一边闷头呆着。

  两人哭累了，加上心情悲痛，见秦宇他们不愿出手，只能靠着空空如也的货架坐着，呆呆地听着外面丧尸的嘶吼。

  秦宇又再次去后面的窗户查看了一下情况，大概是因为胡少典那疯狂地叫喊，停车场的丧尸已经离开一部分，绕路去了大门，也许多等一会儿，他们就能离开。

  张艺诚还是拿着枪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监视，只是枪口没有再对准这可怜的一老一少。

  吴庆无所事事，就四处倒腾，希望能在宠物店里找到一些东西。

  食物肯定是没有了，猫粮狗粮罐头早就被洗劫一空，不过吴庆还是找到了一点胶带和剪刀之类的小玩意儿，顺手放进了自己粉红色的小背包里。

  “你拿这玩意儿干嘛？不嫌麻烦？”秦宇问。

  他看见吴庆居然把收银台上的招财猫也拿上，正试图往他那本就不大的背包里塞。

  “必要的时候丢出去，吸引丧尸。”吴庆道。

  “那里还有塑料袋，别塞了，太占背包空间了。”

  “要是老大在就好了，直接往它身上挂就行了。”

  “没事儿，回头我给你弄个老二，老三，反正本来就是消耗品。”

  相比于老皮和三儿的悲伤，秦宇三人倒是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唉，吃点吧。”

  一向对外人自私自利的张艺诚实在看不下去，丢了两块饼干在二人脚边。

  三儿的肚子其实很饿，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是呆呆地看着脚下的饼干，无动于衷。

  老皮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勉强擦干净脸的三人，终于知道了，这三人前几天他见过。

  老皮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了饼干，递到了三儿嘴边。

  三儿愣愣地看着老皮，没有丝毫反应。

  “吃吧，我们得活下去，不然对不起少典。”老皮的声音沙哑无比。

  听到这话，三儿这才红着眼，颤抖接过饼干，开始咀嚼。

  这要放在几个小时前，三儿一定会感慨饼干好吃，三两下就给吞进肚子里，但此刻香甜的饼干，却没有任何味道，跟胡少典之前吃过的豆腐猫砂比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要是少典在死之前，能吃上一口饼干就好了……”

  三儿的声音哽咽，他想哭，但是他已经没了泪水。

  老皮痛苦地闭上眼睛，拿起另一块饼干，递给浑浑噩噩地三儿，自己却没吃一口。

  “东西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至少他的事迹，你得写进去，让后人知道。”

  秦宇把日记本递给老皮，他之所以一直带着，倒不是想还给老皮，而是打算用来生火的。

  老皮木然地接过笔记本，也没搭话，只是坐在角落，如同傻子一般看着卷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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