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人们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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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妈妈崔梅正借着白炽灯的光芒做着手套。
虽然听妈妈说,做满一百个的手套好像也才几块钱而已,但这已经是妈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工作了。
一个偏僻到时常还会有人因为养育不起自己的孩子,所以就扔掉的小镇子,能够有什么有钱的工作呢。
“小元想去四姨家吗?”
崔梅头也不抬的再次问了一遍,苏元知道自己妈妈的意思。
要是刚刚重生过来的那一会儿,苏元想必犹豫都不会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自己的妈妈。
因为苏元知道,自己的妈妈这个时候真的很不容易。
但现在,苏元忽然想到了这些日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喜欢拽着自己衣角,奶声奶气喊着“苏元苏元”的小同桌。
如果自己离开了,那个听到自己被人骂两句,都会气得撅着小嘴好几天,甚至自己一个人哭出来的小哭包,想必这一次会哭的稀里哗啦的吧。
而且自己离开了一整年,等到自己回来,这一次没有什么遗憾的程清梦,还能如前一世那般印象深刻的记得自己吗?
到时候自己是回来了,但她也有新的朋友,新的友谊,新的.....
到时候,自己还能让她一直跟随在身后吗?
苏元不知道,苏元有些不想离开了,但苏元又知道,自己是必须离开的。
苏元的家中此刻有着很严重的矛盾,这个矛盾来自自己的父亲与爷爷,来自过去的家庭的富裕与现在家庭的贫穷,来自性格倔强的妈妈和同样倔强的爷爷。
这些矛盾都是积攒已久的,是除了时间以外,几乎无法缓解与解决的。
这些矛盾,也是苏元不得不转学去亲戚家的真正原因。
首先第一点便是——过去的富裕与现在的贫穷。
苏元爷爷那一辈的时候,苏家还是小镇中的大家族,是书香世家。
然而在苏元爷爷的父亲去世之后,或许真的是印证了富不过三代传言,苏元的家族很不幸的家道中落了。
因为爷爷小时候是活在富裕的书香世家,所以苏元的爷爷对于成绩是很看重,但是苏元的爸爸并不喜欢读书,他喜欢打篮球。
为此,苏元的爷爷和苏元的父亲之间经常吵架,这也为后来更大的矛盾埋下了祸根。
苏元的父亲因为身高和家道的原因,打篮球是没了希望,所以苏元的父亲不得不跟着苏元的大伯去经商。
苏元的爷爷是希望苏元的父亲去跟着一直听自己话,和自己很是相像的苏元的大伯干的,但是苏元的爸爸这时候又出幺蛾子了。
他不想跟着哥哥去经商,他想去开饭店,为此两个人又是狠狠的吵了一架。
先前苏元的爸爸因为篮球问题,就和苏元的爷爷吵过很多次,这一次则是将所有积蓄已久的矛盾全部爆发了。
两个人吵的很凶,甚至苏元的爷爷当时已经做出了和这破儿子分家的举措,好在有苏元大伯的从中劝导,苏元的爸爸才没有被分出去。
不过,苏元的爸爸也是牛脾气,他没有丝毫惯着爷爷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大沪的酒店里当了厨师学徒。
因为是当学徒,所以自然是没有多少钱,苏元爸爸又是赌气一个人去的大沪,能养活自己便是万幸了,寄钱给家里的苏元和妈妈自然是不太可能了。
然而这个时候,苏元、苏元的大爷爷、苏元的大奶奶,甚至苏元的姐姐都是需要养的。
苏元的爸爸寄不回钱,那么能靠的,此刻却只有苏元妈妈的做手套。
可是,做手套能有几个钱呢...
苏元不选择在这个时候施行自己的某些计划,也是因为家中实在贫穷,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妈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妈妈这个时候心理也很压抑,日后时常被妈妈晚上拉起来谈心的苏元,对于这个时间段妈妈的心理很是了解。
所以,在这个压抑而又贫穷的时间点,妈妈扛不住了,她也想去大沪打工了。
因为四姨说自己可以帮她带孩子,妈妈想去大沪打工的念头就更深了。
苏元知道,这看似万般困难的情况,其实只需要一年就能改变。
这一年里,大伯会因为被人骗走公司的钱破产。
毕竟是亲兄弟,因此父亲看不下去,会拿出自己攒下开饭店的所有钱和大伯一起开一家保洁公司。
他们这家保洁公司之后会在大沪一直保持小赚的模样,然后会在疫情期间迅速增值,大赚一笔。
爷爷也因为看不下去孙子在别人家养着,会放下面子,主动要求将自己接回去,然后亲自养育自己,在养育自己的途中,爷爷便会逐步和父亲开解矛盾。
妈妈也会因为去往大沪打工,拥有更多的钱,甚至可以让自己过上稍显优渥的生活。
苏元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无论是整个家庭的贫穷现状,还是父辈们的矛盾,都会在一年后变好。
这一年后,家里会变得有钱,自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书,甚至可以开展自己的计划...
自己可以等待这一年的沉淀,可是自己的小同桌可以等待吗?有多少青梅竹马便是因为一次搬家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而且一整年后,自己的小同桌和自己真的不会出现和前世不同的轨迹吗?
必然不会。
对此苏元心知肚明,而且越是深厚的感情,在突如其来的分别面前,就越是痛苦,越是难以经受考验。
后世那么多的到谈婚论嫁地步的情侣,还会因为片刻的分割两地,因而彻底分离,甚至反目成仇,落得一地鸡毛。
更何况自己与程清梦这样的分别,在这一年里,不出意外,他们彼此之间音讯全无.....
苏元不愿意再想下去,他不愿再去想那痛苦的未来。
明明自己回来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内在是成年人的灵魂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了不好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苏元可以单纯的大哭一场,大闹一场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内在始终是成年人,苏元无法哭,也无法闹,他只能和重生前的自己一样,懂事而又乖巧的将自己所有的思绪压下,然后沉默着。
明明自己回来了,却好像又没有回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真的很没用呀....
无论是重生前救不了那个小女孩,还是现在的自己....
虽然很想压住那些思绪,但思绪就像长了脚的风,不经意间就凌乱了心房。
“小元不想去四姨家吗?”
苏元的妈妈放下了手中真正做的手套,她看向了坐在床上,似乎在发呆的苏元。
听到妈妈的疑问,苏元愈发飘向远方与黑暗的思绪顿时被拉回。
他看向自己的妈妈,妈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元是舍不得程家的那个小女孩吗?”
苏元的妈妈崔梅笑着问道。
看着妈妈那个温柔的笑容,听到妈妈如此直白的点出心事,苏元顿时无法维持那些阴暗的思绪了,而是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小脑袋。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深陷黑暗之中,若是不管不问,那只会越陷越深,但若是有亲近之人笑一两下,调侃两句,那emo的情绪也会如风飘散。
当然,我们一般称这种行为和表现为——破防。
确实舍不得自己的小同桌...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可以即离开,而又不会分开的办法呢....
还是因为没钱,要是自己有钱就好了,为什么自己重生前没有记住彩票号码呢?
苏元有些烦躁的鼓了鼓自己肉嘟嘟的小脸。
“哈哈~没关系的,去四姨家也不是不回来的,小元回来还是可以找程家的小姑娘玩的哦~”
苏元妈妈伸出手揉了揉苏元的脑袋,她笑着安慰道。
苏元感受着妈妈温暖的手掌,明明很是温暖,但苏元却感觉心中逐渐飘向平静与寒冷。
蓦然间,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苏元突然变得很沉默。
大人们总是以为孩子们的分别便不是分别,直到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甚至这时候,大人们还会好奇的问一句,我怎么没看到谁谁谁来找你呀?你们以前玩的可好了。
“妈妈,我有点困了。”
苏元抬起头,他从妈妈的床下找到拖鞋穿上,然后揉了揉眼睛,并没有让自己的妈妈看出任何的异常。
然而在苏元走出房门的时候,苏元妈妈又问了一遍。
“所以,小元要去四姨家吗?”
“嗯,去吧,我也想四姨了。”
苏元轻声的说道,然后关上了房门。
“孩子真的长大了.....”
关上门的时候,苏元听到了自己妈妈满是感慨的自言自语。
......
这一晚,苏元躺在床上很晚才睡着,他辗转反侧想了想日期,还有不到半个月他重生后的幼儿园生涯就结束了。
在这期间,他得做些什么,做些可以让自己小同桌记住自己的事情,至少得和前一世那样印象深刻。
而苏元没想到的是,这一晚,程清梦也是很晚才睡着,她独自一个人在房间的床上哭了许久许久,程清梦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要做些让自己的小同桌苏元不会忘记自己的事情。
大人们总是以为孩子们什么都不懂,也总是不把孩子们的事情当成事情,即便他们为此哭的死去活来,他们也只会觉得孩子不乖,孩子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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