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吴纯如到枣林院登门邀请，周霁川军校有任务，周秀云在家看着宝宝，林清雅跟着去到吴家。

吴家也在宣武区，住在宫门口的胡同，环境更为杂乱，因为是公家后来安置的，住了将近十几户人家。

吴纯如说这胡同是吴秋舫从小住的地方，吴秋舫的父亲，是机关干部，回城后单位又给分了稍大的四合院，但吴秋舫不肯搬走，还是想念这里的老街坊，就一直住在这。

林清雅跟着吴纯如往里走，里面的构造比她们住的那院子大，但这里面住了十几户人家，只有院子中央一个公共水龙头，太不方便了。

这会子还没到晌午，已经有街坊在那排队洗菜，还有几个皮猴似的半大孩子，趴在院子中央大槐树下弹弹珠，打纸板。

这老北京孩子有一种大爷似的精气神，半大孩子都双手插兜，挺起胸板，仰着头走路，跟个小大人似的。

看到林清雅跟着吴纯如进来，洗菜的街坊妇女齐刷刷地朝着林清雅看来，吴纯如笑着跟她们一一打招呼。

这么大院子的人，就跟那一窝蜂似的，林清雅也没听清谁是谁，跟着吴纯如往屋里走，还没掀帘子进去，吴家间壁儿那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看着是个小孩，猛地把她冲撞了下，往吴家屋子里钻了进去。

这小孩力气还挺大，跟撞在石头上一样，林清雅差点一个趔趄。

吴纯如立马扶住了她，又气得咬牙，冲着里面喊道：“石头，你撞到人了。”

屋里没吭声，吴纯如又扬起下巴，冷冷地示意间壁儿这屋。

林清雅一下子了然，又叹息吴夫人日子不好过，这白月光都住在间壁儿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晚上两夫妻办事儿，隔壁都能听清。

吴纯如带着林清雅进屋，看了眼里间，“他忙着创作，不能打扰的，不然要闹脾气。”

说着给林清雅倒了茶水，热情地笑说：“你先坐，我把东西放了过来招待你。”

林清雅点头，吴纯如提着林清雅带来的礼品往里间走，帘子是掀开的，吴秋舫正在逼仄的炕头小书桌上绘画，对面那半大孩子，正坐在炕头吃一片核桃酥，显然是吴秋舫给的。

那孩子叫石头，是小寡妇的儿子，看到吴纯如进来，得意地冲她吐舌头，做鬼脸，炫耀他的核桃酥。

吴纯如看着那孩子厚脸皮的模样，不是舍不得一片核桃酥，而是看着来气。

“你怎么又来了？”她压低声音不悦地说。

石头耸肩，“我就爱待在吴叔身边，吴叔对我最好了。”

这语气跟他亲爹似的，吴纯如听着更来气了，看他坐在炕头，一双没脱鞋的脚，踩在她的枕头上，白色枕巾一股子尘泥污渍，顿时一股子气堵在胸口，瞬间窝了火。

她走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出去吃。”

石头得意摆着脑袋，“我不出去，我就要在这。”

吴纯如忍着，放平语气：“出去。”

这石头是软硬不吃，得寸进尺：“我不出去，你是坏女人。”

吴纯如气得提起他的衣领子，就拽了下来。

那石头也是活宝，还没动手就泪眼汪汪地吆喝：“吴叔，救我。”

吴秋舫全身心都是他的创作，平日里吴纯如都不敢打扰他。

这会子，他抬头看了眼吴纯如，眉头微蹙，语气淡淡道：“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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