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兰摇头，“没……没关系。”

  从小到大，喜欢到林玉兰房间来玩的孩子很多，除了对梁光明的感情之外，林玉兰没有任何的秘密。

  她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倒也不会担心被看到什么。

  梁光明看着林玉兰迟迟不进门，往前了几步。

  他问道，“你又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又……

  林玉兰不喜欢这个字，也不喜欢她在梁光明的眼中，是体弱多病的形象。

  那跟秦舒，完全不同。

  “我没事。是……是幼儿园的孩子们，今天有些闹腾。我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林玉兰脚步迟疑，缓缓地走进房间。

  随着梁光明的出现，窄小的房间里全是这个男人的气息，反倒让林玉兰像是一个外人。

  此时此刻。

  他们两人是在相亲。

  这是心知肚明的。

  林玉兰走进房间后，把房间里唯一一把的椅子，让给了梁光明。

  她坐在床沿边上。

  气氛尴尬的静默着。

  “你……”

  “我……”

  再出声，两人声音撞在了一起。

  梁光明道，“你先说。”

  林玉兰抬头，看向他，问说，“你找到秦舒了吗？”

  一提到秦舒，她面前的男人，顿时皱眉。

  梁光明似乎不怎么开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顿了顿。

  他再出声说道，“我托人打听过，也拜托了爸去找，但是没有任何线索，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梁光明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不怎么情绪外化的人。

  如今的梁光明，比少年时候更加的内敛稳重。

  但是林玉兰在他这句话的语气中，却听到了一股怨恨。

  他大概……很遗憾吧。

  也恨秦舒，为什么一点线索都不留给她。

  林玉兰的手，紧张的抓握在一起，手指相互扣弄着。

  一下一下，弄疼她自己。

  此时的疼痛，是林玉兰最好的镇定剂。

  沉默中，梁光明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一直在相亲？”

  林玉兰点头，“嗯。”

  在梁光明面前剖白这一切，让林玉兰觉得很羞耻，让人抬不起头。

  梁光明又道，“你想结婚？”

  林玉兰低着头，学着她母亲的话，毫无感情得陈述道，“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大院里像我这么大的女孩，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我也应该结婚了……”

  这句话后。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玉兰一直低着头，她不知道梁光明脸上是什么神情。

  只是在许久的寂静后，又听到了男人越发低沉的话语。

  他说，“我也二十四岁了。”

  “对……我们同一年出生的……”

  林玉兰下意识的接话，完全没听出来梁光明是什么意思。

  然后被男人粗鲁的打断。

  梁光明低声道，“我也应该结婚了。”

  这一回，林玉兰听懂了。

  她猛地一下就抬起头，眼神怔怔的看着梁光明。

  梁光明的喉结，沉沉地吞咽了一下。

  他用刚毅的眼神，对上林玉兰的目光。

  他说，“我们一样都是二十四岁，又都想结婚，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什么为人你是最清楚的，你什么样我也了解，我们的父母对此也很满意。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们结婚吧。”

  梁光明下颚利落，跟军装笔挺的领口，相互映衬在一起。

  好紧。

  梁光明今天穿的是新领的军装，还没下过水，好像尺寸小了一些，领口紧得压住了呼吸。

  他一次一次，吞咽着口水。

  “我们结婚吧，你同意吗？”

  梁光明注视着林玉兰，再一次问道。

  林玉兰怎么都想不到，年少时候暗恋的对象，竟然会对她求婚。

  哪怕这个求婚有很多的前缀。

  是年龄到了……是性格的合适……是父母的压力……

  但是梁光明对她求婚了。

  那一刻。

  林玉兰的脑海里，一丝一毫都想不起秦舒。

  只有少女的怦然心动。

  她答应了。

  ……

  “我不应该答应的！在那个时候，哪怕我有一分的清醒，就不应该答应这个婚事。”

  “但是……我怎么拒绝得了……那个人我喜欢了那么多年，他说‘我们结婚吧’，我怎么能拒绝……”

  “阿柔，在那个时候，我真的拒绝不了，做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林玉兰回想起那一幕，曾经的怦然心动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

  她明知道梁光明结婚是因为责任和年纪，是因为两家的门当户对，是因为他怎么都找不到秦舒。

  林玉兰只是他梁光明的退而求其次。

  但是在那个当下，林玉兰真的昏了头，以至于在婚后无尽的懊悔。

  林玉兰的眼眶，再一次泛红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掐着皮肉，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习惯性的小动作，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江柔注意到后，再一次的伸出手去。

  “玉兰姐，别弄伤了你自己。”

  林玉兰的手被轻轻的握住，拉扯开  ，包裹进江柔的手心里。

  微凉的指尖上，是从江柔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触感。

  海岛上初夏的阳光，都不及江柔手心里的温度。

  林玉兰挣扎失控的情绪，在这时有了一块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

  她慢慢的深呼吸，将心口上疼痛和压抑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消散。

  徐徐说道。

  “在我们结婚后，光明他是一个好丈夫，他真的对我很好。可是他对我越好，只会让我觉得像是一个小偷。我所得到的幸福，都只是从秦舒身上偷来的而已。”

  林玉兰的心声，如同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才是她真正的呐喊。

  别人眼中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模范夫妻……

  每一次羡慕的眼神、夸赞的话语，反而变成了无数的压力，沉沉的压在林玉兰的心口上，让她沉重的无法呼吸。

  夜以继日，成了最终的心病。

  江柔也是在此时，才算是真的明白了林玉兰婚姻的真相。

  她一面握紧着林玉兰的手，一面轻声问道。

  “玉兰姐，你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才不想要孩子？怕你们的婚姻不幸福，会让孩子也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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