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石开口，康王心里却是有些欣喜的。

青石今日看起来，比昨天要好了许多，竟能与人交流了。他含了温和的笑意望着青石道：“我是京城负责查一宗人命案的官长，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不要怕，也不用着急，先吃了粥，有了力气再讲话。”

“石头，他们都是好人，你心里有什么话，只管说给他们听，有他们为你做主，总比把事情闷在心里一个人害怕要好。”老婆婆站在门口劝自己的儿子道。

“来，先吃粥吧！”康王将粥碗递给青石。

青石坐起身子，默默地接过粥，抬眼打量一番康王与澄雪，才将碗凑近嘴边，兴许是太饿了，他几口就将粥喝了个精光。

见青石放下粥碗，眼中亦象是恢复了些许的神彩，康王才缓声问道：“青石，那天，你经过回村庄的树林时，曾经见到了什么？你尽管说给我们听，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护你与母亲安全。”  

“那天，”青石的思绪又回到几天前的树林，眼中亦现出惊恐之状，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小声道：“那天是个阴天，眼看快要落雪了，村里的人大都不再外出，青石就想，天冷去城里卖柴，生意肯定好，就挑了满满一担柴出了门，那天果然柴卖的很快，青石见赚的钱比平日多一些，正好肚子饿了，就忍不住在城里买了一颗梨吃了，回来的路上，肚子疼的难受，我就躲进山腰的那片树林里去方便，刚蹲下不久，树林里就来了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两个女人？”康王凝神问道，澄雪亦是心中一怔。

“一个妇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有些粗壮，说话很快，另一个女人很年轻，长的如、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可是，她与那妇人讲了几句话，就变成了女鬼……”青石边说着，脸色已是大变，眼神十分惊恐，身子不由朝床铺内侧缩了几分。

“青石，别怕，这世上哪有鬼？只不过是有人扮作鬼吓人而已，你是个男人，如何会相信真的有鬼了？”澄雪安慰道。

青石这才壮了壮胆子，仍是十分畏惧的神色，继续讲下去：“那个极美的女人，她自己说自己是鬼，而且，她还说鬼是不能见人的，见到她的人必须得死，当时，青石吓的要死，就一直使劲咬着嘴唇没出声音，直到那个女鬼杀了那个妇人离开。”

“她是如何杀的那个妇人？那女鬼她还说了什么？”澄雪急切地望向青石追问。

“她是女鬼，只用一只手掐住妇人的脖颈，那妇人便丝毫动弹不得，口中只不断哀叫乞求，好象说的是：冷娘娘饶命，那女鬼便开始对着她尖厉地笑，笑得好可怕，突然，她手一紧，青石听到‘卡’的一声，那妇人的脖子折断，就死了。”

“然后她就离开了？”澄雪问。

“后来，青石无意中瞥见那妇人死时的样子，她的眼瞪的极圆，眼珠象是快要迸出来，青石当时肯定是吓晕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傍晚时，青石才醒来，那女鬼不见了，青石便害怕地朝家里跑。这几天，青石一闭上眼，总会见到那女鬼的模样，她眼睛发着萤光望着青石，然后伸出一只利爪来掐青石的脖子。”青石边说，边害怕地抱着头埋进两膝。

澄雪一脸惊诧，不由地上前抚住青石的肩膀，轻声问道：“青石，你听见那妇人称那女鬼为冷娘娘？你确定没听错么？”

“那妇人反复求饶，叫了许多声冷娘娘，青石就记住了这句。”

澄雪不由地心中大乱，四娘叫那女人为冷娘娘，那么，她会是冷月汐么？可她认识的冷月汐并没有功夫，如何可以一只手轻轻将四娘脖颈折断呢？可四娘认识的冷娘娘会有几个呢？若那自称女鬼的女人是冷月裳的话？可冷月裳早就死了，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么？

康王亦是深锁了眉头，显然他亦在深思，稍后，他看向青石问道：“青石，你相信那个女人是鬼么？”

“信！”青石抬起头来，肯定地点头，惊恐道：“因为传说中的女鬼都长的极美，会在阴森森的地方出现，她生着令人害怕的眼神，还有杀人的利爪，一下子便可要了人的命的。”

澄雪深思了片刻，望向康王道：“青石与老婆婆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我们能查到的，怕是凶手也早已提防。”

“恩！”康王亦是认同。

“老婆婆，这里太危险，不能再留了，你与儿子赶紧收拾一下，本官为你们母子安排一个僻静的住处好不好？”康王上前扶住老婆婆问道。

“好！好！都听你们的。”老人连忙点头答应。

不敢逗留再久，澄雪与康王催促着青石起来，稍作收拾，四人便准备离开，康王走在最前面，他推开堂屋的门，没想到几把明晃晃的剑正横立在门前。

门外站了四名相同打扮的黑衣蒙面人，挡住四人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康王拢了神色，一双剑眉微挑，厉声问道。

“把他们母子二人留下，放你们走！”为首的黑衣人一见康王，神情竟是略一迟疑，象是认识康王一般，却仍是放下话来。

“休想！他们只是无辜村民，有本官在，你们休想伤害他们。”康王正色道。

“哼！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那人发出一声冷哼，左右使个眼色，剑一挺便朝康王刺来。

康王脸色一沉，眼光变得冷厉，他身子一偏，躲过刺来的一剑，伸手迅速从腰间取下佩剑，他手腕翻转，剑招变化多端地抵挡住门口的刺客，直将几名黑衣人逼至几米外。

空隙间，他回身对澄雪道：“快带他们躲进房中，将房门闩上。”

澄雪立即明白，叮嘱青石将老婆婆扶进里屋，便将门关了闩住。

外面不断传来剑与剑碰撞的声响，这叫澄雪担心不已，见老婆婆神情安祥地端坐在里屋，她从背后抽出佩剑来，叮嘱青石道：“青石，保护好你娘亲，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开门，更不要离开，我必须出去帮他，等我出去，你立即关好门窗。”

青石眼光闪烁不安，仍是害怕地点头，跟在澄雪身后来到屋门，澄雪开了门，在外将门紧紧关合，青石从内闩了门，颤抖着身子靠在门板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康王被四名黑衣人围在中间，一时难以脱身，澄雪定了定神，握紧了长剑，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至康王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并肩而战。

有了澄雪前来相助，康王便如虎添翼，二人奋力击毙两名黑衣人，追杀剩下的两名节节后退的刺客，终于，两名黑衣人不敌带伤而逃。

澄雪想追过去，康王却在她身后道：“雪儿，不要追了！”

他回到两名被击毙的黑衣人面前，拉下他们的蒙面巾，却并不认识。又查看了一番，在两人的腰袋里均找到一枚相同的腰牌，这腰牌为铜质，巴掌大小，光滑的面上突起的是一轮弯月标志。

“王爷认识这腰牌么？”澄雪问。

康王皱了眉审视了片刻，轻轻摇摇头，又若有所思道：“江湖上传闻有弯月派一说，只是，这弯月派早就淡出江湖了，难道，这些人是弯月派的人？”

澄雪默然，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弯月派，只蹙了眉不解，康王顺手将两枚腰牌收到袖袋，这才起身拉着澄雪朝石屋而去。

两人拍了半天门，都不见屋内回应，澄雪提高音量唤道：“青石，快开门，那些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快开门吧！”

屋内仍是毫无动静。

康王脸色微微一变，对澄雪道，你退后，他伸出手掌，稍稍提气，一掌击在木门上，木门晃动片刻，便从中裂开，他反手从裂缝中进去，拉开门闩。两人冲进去，屋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只见里屋的后窗是洞开着的。

“哎！”康王叹口气，“青石带他娘走了，雪儿，他们必走不远，我们去追，怕他们有危险。”

“恩。”澄雪点头，两人绕到屋后，见有一行脚印从屋后通往后山的小路上一路延伸上去，显然，青石带她娘去了后山。

上了山，一路沿着脚印走，忽然听见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哭叫声“娘！”

“不妙！”康王惊呼一声，拉着澄雪快走。

一颗大树下，青石坐在地上，抱着正胸口不停流血的老婆婆，他们旁边，倒着两名黑衣人，两名黑衣人皆是背上插了一把匕首，趴在地上。

“青石，你怎么离开了？婆婆，她这是怎么了？”澄雪来到青石面前查看婆婆的伤，康王伸手探了一下婆婆的鼻息，老人俨然已了无气息。

“我娘她死了。”青石神情呆滞地哭道。

澄雪看一眼地上倒着的黑衣人，又打量四周，一下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问青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婆婆是被谁杀的？地上倒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有一点她倒是能肯定，地上躺着的两名黑衣人，绝不会是胆小的青石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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