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最后还是收了嘴德，哼了哼扫扫炕没再继续炮轰他。

  “纪哥！在家不？”

  纪淮之闻声急忙下炕，拿起家里军大衣穿好，和老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别瞎胡闹啊。”

  纪妈妈趴在炕沿看着儿子背影叮嘱道。

  “放心吧，您快睡吧，我今晚去二宝家睡。”

  儿子的离去使温暖的房间骤然沉静，纪妈妈呆坐于炕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寂寥。

  煤油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微光，她的温柔面容在光芒映照下，更显平和。

  人言她喜静，然而，有谁天生喜静？

  她何尝不想家中热闹，儿孙绕膝？

  但她仅有一个儿子，她深知后妈难当，自嫁给老头子那刻起，便已做好准备。

  然而，现实往往并非如人所愿。

  她自认为从未亏待过继子，结果却令人心寒。

  人皆有心，他毕竟非己所出，对他好，无非是看在老头子的情分上，爱屋及乌罢了。

  既然他并不领情，那她便收回所有关怀，又有谁能指责她呢？

  想到他能冷漠的看着狗娃（纪淮之）落水而不救，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狗娃可是他亲弟弟！

  自己也从未苛待过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收回思绪，想到儿子带回来的好东西。

  纪妈妈带着小脾气的起身，留下自己和老头的份，其他的全部收拾打包好。

  好东西当然是要送给对自己好的人，否则就是扔了都不能给那些白眼狼。

  纪书记忙完归家，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儿留给他的后脑勺。

  这是谁惹到她了？不会是自己吧？

  想到今天忙了一天，手下的动作不由放轻。

  每天被催着才肯洗的臭脚丫，  也乖乖的去舀水洗了洗。

  纪妈妈岂会不知他回来了，只是看他上道，撇撇嘴哼了声，心中郁气渐渐消散。

  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自己人，那才是傻瓜呢。

  而她乔舒月可是聪明人。

  ……

  远远看到自家熄灯，纪淮之这才带着钱二宝往他们家走去。

  “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纪哥您放心，我哥正弄着呢，就是隔壁村那位也想掺一脚，我哥让我问问您怎么说。”

  钱二宝略小跑的跟在人高马大的纪淮之身后。

  眼中是满满的崇拜。

  纪淮之脚步微顿，“陈天赐？”

  “对，就是他。”

  看来消息还是散了出去，不过也没所谓，各凭本事。

  既然都想去，那索性大家都去就好了。

  想到什么纪淮之咧嘴坏笑了下。

  对着身边小家伙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后拍拍他肩膀，自己转身离开。

  钱二宝眼睛晶亮的嘿嘿笑着，调头往另一边跑走。

  ……

  时月一脸平静的回屋收拾炕上东西。

  纪奶奶笑着看她，见她神情虽平静，可与往常总有些不同。

  刚才听到他们有说什么，具体没听清，应该和这个有关系。

  两个都是自己喜欢的好孩子，纪奶奶也就没有过多参与。

  冷暖自知，什么事还是自己做决定最好。

  鞋子是穿在自己脚上的，合不合脚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狗娃虽好，可毛病自然也不少，她是长辈能包容，可没权利让时丫头接受。

  “明天张东回门，你拿份点心给她带回去。”

  这些知青姑娘都太不容易了，纪奶奶既然同意张东从她这里出嫁，自然是想要给她撑腰的。

  “知道了奶奶。”

  正收拾的时月突然想到件事，停下手里动作看向老人。

  “奶奶，过年时，家里大叔回来么？”

  纪奶奶叹口气摇头，“不回。”

  前两个月已经来信说过有任务走不开，说是今年不回来了。

  她也不强求，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时间不早也就洗洗躺了下来。

  天色微微亮，时月的生物钟就准时唤醒。

  纪奶奶就会紧跟着醒来，每次她都会被老人调侃。

  说她长不高就是因为觉少的缘故。

  让她如果还想再长高的话就多睡点觉。

  每次时月都只是笑而不语，想睡懒觉还真不容易。

  尤其是像她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生物钟很不好调整。

  “奶奶，今天中午咱们吃铁锅炖怎么样？”

  纪奶奶将头发整齐盘起，再带好冬季抹额，屋里虽不冷，可还是紧紧将脑袋护住。

  “行，今天吃顿好的热闹热闹。”

  心里打定主意去找猎户换点好吃的回来。

  早饭时月也没有马虎，用鸡蛋蒸了碗鸡蛋糕，她和纪奶奶一人一半。

  昨天做的香菇菜团就着豆瓣酱，再来碗热腾腾的玉米面糊糊。

  这早餐水准已经赶超绝大数人。

  “走，我带你去胡猎户家换点东西。”纪奶奶将军大衣穿上，帽子围巾手套系好。

  拉着时月出了门。

  胡猎户家在村子东侧，那里最靠近大山，进出后山方便但也危险。

  胡老大一听纪奶奶是来换鱼的，二话不说就带着二人下到院子地窖里。

  里面放着两大块不规则冰块，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冰冻着什么。

  “婶，您要几条？”

  “你要是能多匀两条给我更好。”纪奶奶笑。

  胡老大嘿嘿笑，黑红的脸上堆满褶子。

  转眼看了看话少的时月，轻声问，“时知青需要么？”

  时月眼一亮，“可以吗？”

  胡老大哈哈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咱这都是熟人了你只管说就是。”

  时月可是一战成名，别人不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可都看得真切。

  对待她的态度也就严谨些，不会看轻或将她当孩子看。

  时月哪里好意思多换，别人家的好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将目光看向纪奶奶，她老人家还没说要换几条呢。

  “那就给我两条，也给时丫头两条，要大个的。”

  “好嘞，您这是要请客？”

  胡猎户问着就开始动手，手里斧头嘭嘭的开砍。

  “昂，今天张丫头回门，我们娘几个做顿好吃的打打牙祭。”

  “那感情好，我这里还有坛烧酒，来一小壶？”

  胡猎户的样子惹得纪奶奶哈哈笑，痛快的又换了一小壶烧酒。

  时月见他挥舞的吃力，伸手接过斧头。

  结果一斧头下去，她还没怎么使力呢。

  冰块‘哗啦’一声掉下来三分之一。

  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鱼被她劈碎了。

  看了看切面，还好没有被分尸的鱼。

  “你这手劲是真可以。”

  胡猎户羡慕的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也许就是师傅说的老天爷赏饭吃的异人。

  天生怪力，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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