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言尝试着挪了一下角色，四周的空气墙将他限制在石块的范围内。

  所以，恩利格尔的意思是，神和神打，人和人打吗？

  但这也恰好促成了两对至交好友刀锋相向的局面，就像是某种场面的预演。

  虽然只是游戏，但相言在看着萨菲罗斯的时候还是有点呼吸加重。

  “萨菲……”相言无意识的开口，可是游戏角色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短短的时间里，相言想了很多东西。

  现代社会测试朋友或者兄弟的方式就是借钱，但相言有种感觉，如果他借，萨菲罗斯大概会把所有存款都转给他。

  这个联动副本……相言快速调整角度向下方看去。恩利格尔面带笑容的看着迪特瑞尔，迪特瑞尔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来。

  联动副本的完美通关是否暗示着，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终将走上敌对的道路？相言想着桃乐丝的推测和官方给出的暗示，心里揪了一下。

  恩利格尔是战神，在战斗方面的设定是高于迪特瑞尔的，曾经恩利格尔的动捕老师曾经在采访的时候就说过：别的角色其实都还好，最可怕的是恩老板，他的设定太强了。每一种武器都要会使用，而且要在不同的武器中无缝链接。用鞭用针这一类在小说里偏向女性角色的攻击也有的，但必须要表现出男性的力量和美感……太难了……

  相言突然回忆起恩利格尔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希望迪特瑞尔能收下他送的礼物。

  礼物是什么？相言深吸一口气，握住鼠标。恩利格尔和迪特瑞尔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恩利格尔的礼物……难道是放水让迪特瑞尔杀死自己？可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仅仅官方为了剧情强制把恩利格尔从剧情中抹掉吗？

  所谓“完美通关”，便是提前看见两位boss决战吗？

  相言重新将视角转向萨菲罗斯。不，或许应该说，“完美通关”是两对至交好友之间“命运”的对战。

  对于其他玩家来说，只是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的终章，但对于相言来说并非如此。

  官方或许在利用某种方式告诉玩家，角色的命运是不可逆的，最终boss无论强弱都会解决眼前的一切困境，就像是拿着主角的剧本。但他们不是主角，然后在登上某个“无可匹敌”的高度之后，主角就会跳出来夺走他们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而其他的角色……只是剧情中主角的垫脚石，强如恩利格尔也无法逃离这样的结局。

  “不动手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相言没有扭头，他依旧盯着屏幕。

  “萨菲，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是互相残杀吗？”

  相言点开技能面板，将另一个反击技能换成输出技能。

  “我反正是下不去狠手的。”

  相言操作角色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

  我啊，这一辈子大概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了。朋友有很多，半仙他们都很好啊，如果可以……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也不错。

  更多玩家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大屏幕，等待着相言开怪。

  【准备好了吗？】

  相言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转动视角看向恩利格尔，恩利格尔微微仰头看他，露出一抹笑容。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准备的好？相言有点想吐槽，但他什么也没说。抬眼看向萨菲罗斯，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按，角色朝着萨菲罗斯冲过去。

  恩利格尔说，会无条件的选择迪特瑞尔。所以即使明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他依旧选择跟迪特瑞尔成为挚友。他或许不能理解迪特瑞尔的内心想法，但他确实一直陪伴迪特瑞尔。

  我也不能理解萨菲罗斯，哪怕把我千刀万剐我也理解不了。

  相言操纵着角色，跟萨菲罗斯在空中的石块上你来我往，随着石块的移动不断变更着场地。

  但是，朋友就是朋友，兄弟就是兄弟。没有利益纠纷，没有金钱来往，相言想不到任何可能改变他认知的东西。

  没有机制、没有技能，只是单纯的武器与武器的碰撞。一如玩家进入新手村时什么技能都没有的平A阶段。

  这样的攻击方式简单又纯粹，一个“反击”，一个被动“反击”，相言只感觉比过场动画之前的攻击方式更简单，也更好判断。

  Boss的血条在动画完毕之后，又恢复到了100%，但明显比之前更好下血。相言随着石块的移动跟萨菲罗斯不断转移场地，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的对战也逐渐进入白热化。

  正前方的大屏幕上也分割出了两块，分别是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相言和萨菲罗斯。

  相言没有抬眼看向台上的屏幕，不断的削减着萨菲罗斯的血量。

  恩利格尔将武器交给相言的时候，曾说了告别。也说过迪特瑞尔属于瓦莱，而他属于盖亚这样的话。

  相言自知不是什么天才，他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那些话。

  但恩利格尔的意思相言能理解一些，迪特瑞尔没法替他解决盖亚的一切，相言只能靠自己。所以他只能靠自己拯救萨菲罗斯，无论结局如何。

  比起在场所有的玩家，相言没法再说出自己是“普通人”的这种话。

  如果成为迪特瑞尔的结果就是被主角杀死，或者是被斯塔尔特这样的虚伪“正派”杀死，那么在步入终结之前，至少是能选择自己的行为的，不是吗？

  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就跟着克劳德追着萨菲罗斯继续跑，总有一天，能见到真的萨菲罗斯。

  我不是正常人。

  在跟老张见面之后，相言就这么想过了，无论他之前是什么样。他现在已经无法融入现实社会了。

  那就融入游戏世界，融入有萨菲罗斯所在的“家”。

  “你会坚定的选择我吗？”

  “会。”

  就像杰内西斯的劣化无法阻止的那一晚，相言也想这样坚定的选择萨菲罗斯。

  但这并不是相言想要的结局，纵然他的加入或许能给主角带来更多的麻烦，但最终他们的结果还是被“正派”或者是主角抹除。

  相言操控着角色在平台间翻飞，萨菲罗斯的攻击依旧是那般不温不火。

  果然是福利关卡……

  相言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攻击频率。毕竟只是游戏，无法与真正的萨菲罗斯相比。

  如果SE官方认识到这一点，萨菲罗斯也不会一动不动的在圣子降临里面被克劳德送回老家。

  相言收回手，萨菲罗斯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随后化作片片羽毛消散在场地之中。

  迪特瑞尔被恩利格尔击退一大截，他微微眯起眼睛，抬眼看向恩利格尔，“我以为你会懂我。”

  “别再错下去了。”恩利格尔收回长枪，他的笑容不再像以往出场那般自然，“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我要怎么选择？”迪特瑞尔笑出了声，他的配音老师似乎十分用心，声线颤抖，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绝望，“我和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是英雄……”

  “可我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迪特瑞尔消失在原地，场地中央落下一个箱子，箱子上方是一道直冲天际的金光。

  【恭喜玩家“测试号00013”获得联动副本“编号”通关，通关排名Top9。】

  【恭喜玩家“测试号00013”在通关副本“编号”时完成完美通关成就，获得额外奖励。】

  一道又一道的系统提示霸占了相言的屏幕，相言盯着屏幕，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完美通关，就是召唤恩利格尔，与玩家一起攻略副本。

  这个副本的意义，是告诉了玩家迪特瑞尔最终boss的身份，也告诉了玩家，恩利格尔最后和迪特瑞尔必然敌对的局面。

  他们夺走了迪特瑞尔最后的朋友，但是恩利格尔和自己的想法是否相同呢？试图将原本立于“反派”立场的挚友拉回正道。

  这是神谕官方的设定，也是那不见其影的世界意志在警告相言。警告他，注定的一切都无法更改，他可以是另一个“迪特瑞尔”，但他改变不了原本的迪特瑞尔和萨菲罗斯的结局。

  “老言？”半仙见相言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相言的肩膀。

  相言扭过头看向半仙，许久之后站起身，朝着场内的其他玩家点点，随后转向那名外国策划。

  “我会救他。”

  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像是在无声的宣誓着什么。

  去他奶奶的剧情，去他奶奶的设定，去他奶奶的正反派。

  相言站起身，朝着电竞区的大门走去。几日没睡，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但依旧那般坚定。

  我不是迪特瑞尔，我是“迪特瑞尔”。或许最开始的穿越就是迪特瑞尔的自救手段，他在告诉相言，告诉自己的“父亲”，他不想循规蹈矩的走下去。

  他替所有原本应当走向“最终boss”结局的角色做出了一次反抗，也许结局不一定是好的，但总有一个人带头，后续才会越来越好。

  相言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任何游戏角色或者是小说角色的心理，他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普通人。

  可这就是人类，人类的潜力总是出人意料的。

  相言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萨菲罗斯的时候，两人都拿着训练武器，然后他不慎将那柄剑折断。

  “我的剑，不会指向朋友。”

  这不是承诺，而是一种约定。

  剑之所向，是为了将朋友从深渊中拉出来，就像迪特瑞尔想把自己拉出来一样。

  我会在你堕入深渊时将剑指向你，但我永远不是为了伤害你，我要抹去你身上的一切污秽和负累。

  是这个意思吧……相言打开房间的门，走向浴室。

  “你要看我洗澡吗？”相言偏头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萨菲罗斯，随后扭头看向镜子里自己那满脑袋的“油头”，“再好的兄弟也不会这样吧？”

  萨菲罗斯靠在洗漱台上，指了指相言胸口的伤疤，没有答话。

  相言微微低头看向胸口，胸口正中央有一道浅淡的圆形伤疤，那是在萨德罗被神骸攻击后留下的。

  之前没有的啊……

  相言皱了皱眉，重新走到镜子前，他似乎长高了，原本干瘪的身材也出现了一些隐约的身材线条。

  “好吧。”相言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拿起挂在浴室门上的衣服，掏了半晌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是来告诉我，我不适合再生活在现代社会了吗？”

  那是拉斐尔曾经发给他的歌，如今歌词萦绕在浴室中。

  “但是我觉得，你先出去？”相言挑了挑眉，他扭头走进淋浴间关上了门，“萨菲醒了之后，真的不会揍你？”

  萨菲罗斯淡淡一笑，起身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相言挑了挑眉，他原本以为萨菲罗斯会直接穿过门离开。

  相言拧开水龙头，花洒里立刻喷涌出水流。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比之前更粗一些，隐约透露出的肌肉似乎在提醒着相言的时间不足。

  也不是没看过小说里的某些主角跟游戏角色融合或者是成为同一个人，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相言洗完澡出了浴室，半仙此刻躺在另一张床上玩着手机，手机里时不时传出的声音让相言确定半仙是在跟女朋友打游戏。

  “卧槽，你身材啥时候这么好了？”听见了动静，半仙回过头，随后瞪大了眼睛，“你偷偷报班了？要脱离死肥宅群体吗？”

  “如果我说我没练过你是不是得嫉妒死？”相言耸耸肩，随后走到床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看向在窗户边坐着的萨菲罗斯，“我要出去，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说不定可以把你女朋友约出来。”

  “滚犊子！”半仙不疑有他，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新时代好男人，拒绝婚前性行为。”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说不就说明你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相言站起身，用眼神示意萨菲罗斯跟他走，故意扯着嗓子大喊，“妹子你别信他啊！他不是好人！”

  在关上门前，相言看见了飞过来的枕头。

  “走吧，我们接下来有很多时间聊聊。”相言领着萨菲罗斯朝着电梯走去，“杰诺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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