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神透着兴奋的光，冰凉的手狠狠蹂躏着她的肌肤。

突然，他停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心口的玄冰剑，他的左手衣袖中断断续续的滴下鲜红的血液，落在深色的土地上，可他却恍若未觉，滴滴答答，透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片死寂。

“师尊，你不要徒儿了？”他说得可怜，配上柳成之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着实让人心软。

洛初闭上眼，叹道：“你不是他。”

那人一怔，随后狂笑起来，露出本来的面貌——血色的眼睛里是奇异的竖瞳，黑色的鳞甲覆盖全身，浑身魔气翻滚，露出尖尖的牙。

他指了指泥潭中央：“快去救他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洛初顺着他又黑又长的指尖看去，泥潭中央出现一片凄红的海，而血海中央巨大的石架上，一个人被无数条铁链紧紧束缚着。

他的头低垂着，铁索粗糙，割破了他的衣服，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如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蝶，不再挣扎，等待着死亡和腐朽。

是真正的柳成之！

洛初难过得心都揪起来了。

却又有一瞬的迟疑——这邪灵真这么好心？

那人笑着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孤，你已经见过他了吧……哈哈哈……你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孤，而是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孤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看到他真面目时的表情了。”

那人笑着，眼神又看向她的唇：“真是可惜了……”

洛初拔出玄冰剑，一把推开他，脚尖轻点血海，向着柳成之而去。

那邪灵看着她的背影，很轻地叹息着：“孤也不过是他的提线绢偶罢了……”

眨眼间，化为血雾凐灭。

洛初没有听见，她一心全在柳成之身上。

她用帕子轻轻地沾去柳成之脸上的灰尘和血迹，露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绝美面孔。

铁链紧绷得厉害，在他的身上勒出青青紫紫的痕迹，有的甚至直接勒进了肉里，洛初用玄冰剑将铁链已更根砍断，柳成之便如一张薄纸一般，轻轻倒入了她的怀中。

洛初小心翼翼地唤他：“成之，醒醒，是为师，为师来救你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怀中的人缓缓睁开眼，怔怔地看了洛初许久。

他的脸色煞白，眼底的红丝还未褪去，泛出潮湿的光：“师尊……”低微的音节在轻轻发抖，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洛初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为师在呢，为师来救你了。”

突然，柳成之身体一僵，慌忙推开了洛初：“别过来！不要碰我！”

洛初惊诧：“成之，是为师啊。”

柳成之看着身上沾染的血和污秽，鼻尖缠绕的臭味几乎让他痛苦得失去理智，想再次昏死过去，腥烂的臭气熏得人喉头发紧，几欲作呕。

他很脏，他很脏！师尊碰他，也会被弄脏的。

“是我！”洛初见他神色异常，焦急道，“你别怕，为师会救你出去的，你坚持一下。”

柳成之看着周围，痛苦道，“这里很脏，徒儿也很脏，很脏，师尊不喜欢……”

“这都是假的，出去就不脏了。”

“出去……就不脏了……”柳成之眼底含着泪，看着洛初，恍然道：“可是弟子杀了很多人，他们的魂魄每夜每夜都在弟子耳边叫唤，就算出去，弟子还是脏的，洗不掉了……洗不掉了……”

洛初心疼极了，忍不住抱住他。

柳成之继续道：“弟子做了一个梦，梦到弟子杀了很多人……后来，弟子走过一个桥……就只有弟子一个人，桥下全是血水，很多手从水里伸出来要拉弟子下去……”

是他那晚跟她说过的话。

颈间的泪水越来越多，滚烫的让她忽然一阵哆嗦。

都是那该死的白衣人！

她恨死他了！

突然，地动山摇。

血水摇晃，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这里应该是要塌了。”洛初暗道不好，不能再由着柳成之拖下去了。

她迅速背起柳成之，毫不犹豫地跳下血水，不深，刚及她膝盖，却浸染了她的衣服，有些粘腻。

她忍着心底的恶心，踩着脚下的白骨，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样会好些吗？为师背着你走，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从今以后，为师都会陪着你的，你看，这些白骨都不会动，也不会拖你下去，不是么？”

洛初身上有着冰雪般的兰花香，柳成之将头埋进去，贪婪地嗅着。

“嗯。”

就好似噬毒的人，抽动着颤抖的腔音。

理智渐渐回归，他轻声道：“师尊，放徒儿下来吧，徒儿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身上有伤。”洛初反驳道：“很快就到了，你乖一些，别乱动。”

柳成之静下来，看着洛初满身的血水，痛苦道：“师尊可记得，弟子十四岁那年拜入师尊门下，师尊对弟子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洛初不明白柳成之为何突然这么问，而且时间间隔太久，她自然是不记得的，随口答道：“是什么？”

“真脏。”柳成之声音低低地说：“这两个字，弟子记了十年。每时每刻，都在谨记师尊的教诲，想要成为师尊心中的好徒弟，可是弟子还是脏了，洗不掉了……”

眼泪滚滚落下，洛初坚持着，似乎要将银牙咬碎：“那不是你的错，成之……那不是你的错啊，等你好了，师尊带你回现代，那里没人认识你，我们好好的重新生活，好不好？”

真的会有一个地方，成为他的容身之所吗？罢了，师尊说的，他信。

柳成之心里苦涩，面上却笑了，他轻轻蹭着洛初的发，虔诚地吻着她的耳垂。

突然，他的眼底浮起一丝狠戾，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洛初裸露在外的肌肤，问道：“师尊，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洛初一愣，想起刚才的事，耳朵微微发热，本想蒙混过去，又怕柳成之多想，省略掉一部分不可描述的内容，大概地讲述了一下刚才的事。

柳成之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发间，他抱得很紧，充满磁性的嗓音中透出浓烈的偏执：“师尊是徒儿的，全部都是徒儿的！”

后颈像烟花炸开般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温热的舌便在刚才咬过的地方来回舔舐，用力吮吸。

“你这是做什么？”洛初不解地问道。

柳成之哼哼唧唧、委委屈屈的重复着：“师尊是徒儿一个人的……”

听到这话，洛初忍俊不禁道：“你是小狗吗?还带标记的？”

她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她走得坚决，身后的泥地上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噬魂骨破解成功。】

洛初再次睁眼，是魔宫的寝殿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寝殿里站着密密麻麻的魔修，那椅子上坐着一人，目光恶狠狠地看向她。

正是元陌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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