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六点，王初暖睁开眼，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

  回想昨晚自己干的蠢事，她就想今天锁着屋子，不出门。

  她拿出手机刷着短视频打发时间，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个也没看进去。

  思忖着，昨晚又喝酒，又哭又闹的，该怎么和江林解释，虽然他昨晚什么也没问，但今天肯定会问起。

  想了一个小时也没想到该怎么办，王初暖捂着被子大叫一声，“真是蠢死了，没事儿喝什么酒啊！”

  虽然很不想出门，但是三急不让。

  王初暖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摸到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就见江林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

  他朗声道：“起来啦？”

  王初暖磕磕巴巴地应着：“......啊！？...嗯，刚起。”

  她晃着手臂，故作轻松地举步到厨房，语气轻调地问，“做饭呢？”

  江林摘着青菜，侧头看她一眼，笑道：“是啊，早饭吃青菜煎蛋面可以吗？”

  王初暖点头道：“嗯，可以。”

  在厨房里踌躇了一会儿，她道：“我、我去化个妆。”

  江林道：“去吧，不过快点儿，马上就好了。”

  ......

  吃完早餐回到学校，正常上课，吃午饭，上课，吃晚饭，江林没有问王初暖昨天的事，她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不下去。

  晚上回到宿舍，她捧着手机，在江林聊天框的界面，文字反复输入又删除，输入又删除，输入又删除，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出去。

  她放下手机爬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李黎黎路过床前，问道：“暖暖，这么早就睡啊？”

  王初暖把头露出来，答了一声“有些困了。”又埋了进去。

  泪失禁体质就是这点儿不好，明明没有委屈，明明最不该委屈的就是她了，为什么要哭，最没资格哭的就是她。

  之前承诺过，他的每个生日都会参加，答应过他的，这次又要骗他了，这次他不会原谅我了吧，真的要失去江林了。

  想着想着，哭着哭着，迷迷糊糊的人睡了过去。

  ·

  漆黑的夜里，吵闹的虫鸣，泥泞的乡间小路，阵阵的凉风吹过，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庄稼很高，杂草也很高，她在草丛中穿越着，看不见前方的路通向何处，也不知道要走向何处。

  她抱紧双臂，为了驱寒，也是为了驱散心中的恐惧。

  明明月亮就在前方，可是不管她走了多久，月亮还是在那个地方，仿佛她只是在原地踏步。

  她忽然一怔，往前奔跑起来，身后稀疏的声音在不停的接近她，越来越近。

  她想要喊救命，想要大叫，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就在后背的声音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

  ·

  “不要！”

  王初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呼出声。

  她睁开眼，瞳孔收缩轻颤，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流下来，看清眼前熟悉的景象，她把脸埋进双手，趴在膝盖上，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她当时的恐惧吗？这就是她为我承受的苦难吗？她还有过多少这般恐惧的经历，甚至经历这些后没有一个人给她安慰，那时的她该有多绝望啊......”

  对床的李黎黎听到动静，掀开王初暖的床帘，揉着肿胀的眼睛，懒懒地问道：“暖暖，怎么啦？”

  王初暖快速收拾好心情，抬头道：“没事儿，做了个噩梦。”

  她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钟，于是对李黎黎道：“你眼睛还是肿的，再睡会儿吧，我给你们带早餐。”

  李黎黎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王初暖下床，来到洗手池，用冷水扑上脸，才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她简单洗漱完毕，套了个外套就出了门。

  到了宿舍楼下才六点十五，大门还锁着，她坐在楼梯口等着宿管阿姨来开门。

  早上的天还是有些寒凉，坐在冰冷的楼梯上，想着那个清晰的梦境，王初暖还是忍不住地颤抖，漆黑的环境本就会放大人的恐惧，又是在长满杂草的、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到不了康庄大道的狭长小道上。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抱着自己的双腿，想要给自己一点儿温度。

  “嘿哟~！”

  来开门的宿管阿姨惊吓出声，连连后退几步。

  手电筒的光照向王初暖，她缓缓抬起头来，披散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又是一脸沮丧，在黑暗的环境里，看着着实吓人。

  王初暖将头发挂在耳后，宿管阿姨才松了口气，

  “这么早坐这儿干嘛，吓我一跳。”

  说着她把大门打开，回到自己的值班室。

  大门打开后，晚间没有散去的凉风吹进来，让好容易暖和一点儿的人，又陷入了梦里冰冷的环境。

  王初暖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出去，迎着寒风缓步到食堂，明明很冷，却又仿佛不怕冷。

  等她走到食堂已是早上七点。

  和周围收拾妥当的同学相比，她显得失魂落魄，萎靡不振。

  她在窗口买好早点，又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暖暖？”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王初暖抬头望去，似是眼睛不聚焦，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不远处的人。

  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程浩。”

  程浩跟他的朋友交代了两句  ，走到王初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忧道：“早上还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王初暖看了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双腿，又看了眼周围的人都是穿的长裤，心道：“好像是穿的有点儿少了。”

  程浩脱下外套，披在王初暖身上，“你先穿着吧。”

  说完，不等王初暖反应，便去追他的朋友去了。

  王初暖摸着肩上的衣服，看着跑远的身影，还是把它拿了下来，挂在手臂上，抱着回去。

  回到宿舍，涂茜看着她穿着夏季睡衣，披了一件薄外套，眉头蹙起，轻责道：“穿这么少，你不嫌冷啊。”

  接早点时，触及十指冰凉，她忙用椅子上的绒毯包裹住王初暖，继续唠叨，

  “就算回温了，早上你也不能穿这么少就出门啊。”

  王初暖倚在涂茜温暖的怀抱里，又想起那时的王初夏，“要是那个时候有人能给她温暖，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恨我了？”

  抱了一会儿，涂茜低头问道：“暖和了没？”

  “暖和多了，茜茜的怀抱最温暖了。”王初暖微笑说着，还不忘用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

  李黎黎见状凑过来打趣道：“我也要茜茜温暖的怀抱，快抱抱我。”

  涂茜用肩膀把奸笑过来的人顶开，笑道：“你走开。”

  李黎黎偏不听，张开双臂把两人都抱进怀里，大笑道：“...哈哈哈......那你们就都进到本大王的怀里，本大王都宠幸了，哈哈哈......”

  “好了，好了。”

  唐青过来，把嬉笑的三人分开，“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冷掉了。”

  四人搬出小桌放到中间，坐到小凳子上，一起吃着早餐。

  温暖的室内，温柔的好友，让王初暖短暂的忘记了早上的不适。

  上午的课一句都没听进去，午饭的时候，王初暖拒绝了江林一起吃饭的邀约，匆忙的吃过后回到宿舍。

  看到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王初暖拿出手机，想跟程浩约个时间还他。想了下，还是少见面的好。

  她在窗户边等着，每天中午苏航都会把李黎黎送回宿舍，只能叫他带回去。

  将衣服给苏航后，王初暖便回去宿舍，不去打扰小情侣温存。

  李黎黎看着王初暖回去的背影，问道：“程浩还没放弃啊？”

  苏航道：“王初暖可是他的初恋，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嗐~”李黎黎叹息道：“暖暖今天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又不敢问。”

  “她看上去是有些蔫蔫的...”苏航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不会和江林分手了吧。”

  “啧！”李黎黎没好气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想想好，就算她想分，江林也不会允许的。”

  ......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王初暖刚拿出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惊的他差点儿没握住，险些摔到地上。

  她示意好友们先走，才一个人找了个角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开心些，语气轻快些，这才接起电话。

  “喂，江林，我还有一点儿事，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了。”

  沉默半晌，江林才缓缓地道：“好，要耽搁多久，我等你。”

  看不见他表情，声音虽然没有怒气，但是极其平淡，王初暖有些拿不准。

  她小心翼翼地道：“上课没听仔细，要去老师办公室一趟，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结束了，自己过去。”

  默了片刻，江林淡淡道：“好。”

  说完这个字后，又是一片沉默，要不是还能听到环境的嘈杂声，王初暖会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就在她不确定想要挂断的时候，江林又道：“你说过我每年生日，你都会到场，会亲口对我说生日快乐，我等你来。”

  电话挂断。

  王初暖保持接电话的姿势，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天色暗沉下来，春季的雨水落下，雨滴打醒了呆愣的人。

  王初暖收好手机，淋着细雨，抱着书，回到宿舍。

  李黎黎和唐青吃完晚饭便去了社团，虽然下雨不能训练，但是涂茜还没回来。

  王初暖窝在椅子里，抱着手机刷搞笑视频，看到好笑的地方便哈哈大笑起来，过后嘴角也迅速垮了下来，就这样艰难地笑笑停停，直到她们三人回来。

  涂茜打开灯，才发现屋里有个人，她放下背包，问道：“暖暖，今天怎么在宿舍，你没去江林那儿吗？”

  王初暖揉揉发酸的双眼，转头看向涂茜道：“他...他今天有点事。”

  这时李黎黎和唐青也回来了，同样看到王初暖便问她怎么没去江林那边。

  这段时间，王初暖就像上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周一上完早课才会回来

  。所以她们便默认周五她是不会在宿舍的，今天看到她都有些惊奇。

  王初暖又重复回答了一遍“他今天有事。”

  不想自己不好的情绪泄露出来，开始主动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道：“茜茜，大雨天的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涂茜一怔，吞吞吐吐道：“没、没去哪儿......”

  李黎黎听出了八卦的味道，把打包的烧烤放到小桌上，招呼三人，“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她又从衣柜里摸出偷藏的啤酒，吆喝道：“快坐，快坐。”

  几人围坐上去，李黎黎打开啤酒喝了一口，满足地道：“茜茜，你最近总是怪怪的，一下课就跑没影，饭也不跟我们一起吃，到底干嘛去了？快老实交代。”

  涂茜闪烁其词道：“没有啦。”

  李黎黎拿着竹签画着圈，“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唐青也道：“茜茜，你最近确实不对劲，是不是谈恋爱啦？”

  “没有，我们真的没有谈恋爱。”

  涂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拿起烤串，稍显慌乱地吃着。

  李黎黎瞬间抓住关键词，挑了一下眉，

  “我们？？那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咯。”

  涂茜这才反应过来，见自己说漏嘴，也不再狡辩，讪讪道：“上个月有个学姐跟我表白，我说我不喜欢女生，她不相信，追了我一阵，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请他帮了一下忙。”

  李黎黎道：“那这个“他”是谁啊？”

  王初暖一手啤酒，一手串，吃的不亦乐乎，随口道：“徐贺吧。”

  闻言，涂茜的头埋的更低了。

  李黎黎和唐青惊讶地看向王初暖，

  “你怎么知道，就瞒着我俩？”

  王初暖道：“我不知道，只不过在球队里，茜茜跟徐贺的关系最好，有几次训练完，他们是一起走的。”

  李黎黎转向涂茜，问道：“是吗？真的是徐贺？”

  涂茜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支支吾吾道：“是......是他。”

  说完，猛灌自己啤酒，想来掩饰脸上的红晕。

  得见此状，李黎黎的八卦之魂觉醒，眼中闪着精光，嘴巴呈椭圆状，兴奋道：“喔~~，你们这是要假戏真做咯！？”

  涂茜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急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唐青一针见血，直言不讳道：“那就是在这个假扮的过程中，你动心了！”

  涂茜扶额捂脸，想要狡辩，又不知如何狡辩，丧气道：“他只把我当兄弟。”

  这时，王初暖手机响起，她暂时离开到阳台去接电话，心中做了无数准备和建设，才敢点上那个跳动的绿色圆圈。

  她右手举起手机凑近耳朵，左手捧着下方，轻声道：“喂...”

  江林带着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王初暖，我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

  他的呼吸声很重，声音也有些沙哑，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呢喃，那悲痛的情绪通过电流传过来。

  王初暖的心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疼的她喘不上气，疼的她眼泪直流。

  她颤抖着手，强装镇定道：“江林，对不起，我...，我......”

  可控制不住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她镇定不了，无法镇定。

  江林长叹一气，轻声道：“是事情还没处理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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