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记不清呢？小鬼！”

  小也倏地俯下身，双手猛地撑在女孩两侧，手臂青筋暴起，情绪很是激动，“你再想想，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有人捅了你一刀，你会记不得！”

  “就算他蒙面，是男是女，你应该能感觉出来吧！”

  “小鬼！你是不是麻醉剂打多了，脑子都被打坏了！”

  阿水见小也情绪越来越激动，女孩躺在床上，胸口呼吸明显急促，心率跳动也不正常，小脸一阵发白，赶忙一把扯开他。

  “小也，子衿才刚醒，你能不能声音小一点！”阿水眉心紧蹙，他这哪是问人，是把小孩当犯人审的吧。

  小也见宋子衿那张惨白的小脸，还插着呼吸机，因为他的几句话，明显呼吸更加急促了，咬了咬下唇，“对不起啊。”

  说完沉着脸转身离去。

  小鬼这边问不出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真的出问题，记忆错乱还是被吓傻了。

  现在只有另一个人了，小也抬头看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那里，男人站在门外，像是生根般，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那扇门。

  小也心中一紧，这些天池哥除了医院，哪里都不去，一个星期里，孟秋被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池哥的孩子也是，心跳骤停几乎是分秒间的事，哪怕带着无创呼吸机，也很难避免呼吸骤停的情况。

  从手术室到重症监护室的那条路，池哥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始终没有尽头。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高大身影显得愈发落魄孤寂。

  小也朝他的方向走去，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宋池抬眸对上小也的眼睛。

  只短短数天，他的那双黑眸从明明亮亮到眸如死灰，明明是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可站在那个女孩面前，她生死攸关时，他却一筹莫展，哪怕站在顶峰，拥有南亚的一切，可风一吹，他仍是摇摇欲坠。

  他的所有都在那扇门内。

  “池哥，林禹安还是什么都没说...”小也垂眸，刻意不去看宋池那双黑眸，一直以来宋池在他眼中都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男人的落寞颓废只会让他难过。

  宋池低头笑了笑，转身看向那扇门，“不说那就让他死好了...”

  语气冷到谷底。

  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揭露我那肮脏不堪的伤疤，吓到了她，也惹怒了我，那你就去死吧！

  小也抬眸，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病房内

  阿水安抚好宋子衿的情绪，起身准备离去，可转身垂眸时，女孩眼角划过一滴泪，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子衿，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敛下眸光，抬脚走出了门。

  审讯室里，小也带人推开门时，地板上墙上满是脏乱血腥，可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拳头不由攥紧，指骨发白到咯吱作响。

  小也知道是谁带走了林禹安，那个家伙连喘口气都困难，走两步路都费劲，能知道审讯室，还能堵住武装军的嘴。

  只有阿水了。

  为什么又要违背池哥命令？那个傻逼是疯了吗？

  “指挥官，这该怎么办？”手下人哆哆嗦嗦开口，他们准备来处理尸体，如今人都不见了，该怎么给池哥交差。

  少顷，小也睨了身后几人，冷冷道：“人死了，尸首没了，被我挫骨扬灰了...”

  语落，众人面面相觑，但反应过来后，立马躬身点头。

  ————

  一个月过去，经过全产科医生的努力，所有专家竭力抢救，孟秋的命被抢了回来，被转出重症监护室那天，宋池的那双黑眸才有了些许光亮。

  在VIP病房的几天，宋池就陪在里面。

  他守在她的床边，终于不再只是隔着那双禁闭的门，去想她的模样。

  男人伸手触摸着女孩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想要开口喊她，可喉咙一紧，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宋池害怕她听见他的声音，就不想醒过来了，他极度恐惧她睁开眼睛看见他，满目恨意。

  可他又想待在她身边，只有那双灵气的眼睛睁开时，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敢松一松。

  太阳出来了，不再湿冷，可透过窗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让她的肌肤更显苍白。

  他望着她，眼底只有化不开的悲伤。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很低很沉也很急促，来人生怕打扰女孩，但又有急事。

  宋池起身打开门，门外纪瑾那张清秀的脸布满阴郁。

  不免心里咯噔一颤，他赶忙转身关上门。

  “说。”

  “阿...池。”纪瑾敛下寂沉的眼眸，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孩子、孩子可能救不回了...”

  “什么？”

  消息宛如一道雷击中男人，那道高大的身影一滞，随即便是抬手一把攥住纪瑾的肩膀，“不是说最艰难的三天挺过去，就能活吗？”

  “都已经四十六天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儿子还是挺不过去？”

  四十六天里，在重症监护室，他的妻子被下病危通知书抢救时，接踵而来的就是他的孩子的病危通知书，他穿着无菌服趴在保温箱前，看着医生对他孩子的抢救。

  纪瑾不想让宋池进去，可宋池说想看看他，那天纪瑾望着他的那双黑眸，一眼就读懂了男人眼底的悲伤与无奈。

  纪瑾知道，宋池怕孩子咽气了都不曾见过爸爸，他想看看他，也想让他看看他。

  如果他没了，想让他见见爸爸的模样，他也想一辈子记住他的那张小脸，他甚至不敢乞求下辈子他还能认出他来，还来找他，选他当爸爸。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一定要去找她，但下一次就一定要像普通恋人那样，平平淡淡的遇见、相知、相爱，白头偕老。

  那天隔着保温箱的抢救，宋池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孩子，孩子因为发育不全浑身通红，还没他的一只手臂粗，眼睛紧紧闭着，根本睁不开。

  他看着医生拿起一根比他孩子血管还粗的针从脚底扎进心脏，那一刻的心疼让他差点没站稳，心脏犹如万箭穿心般的刺痛。

  —

  “他的体重太小，胃肠道也没有发育成熟，医院配给的奶无法消化，体重不断下降，今天肺部又出血，心跳已经没了...”

  “哐当——”

  纪瑾话还没说完，病房内传来声响。

  宋池顿时心慌意乱的推开门，眼前，女孩脸色惨白扶着床框坐在地上。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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