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丰从房间外扔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沈十安的站起来护在我身前，离丰斜了一眼沈十安：“知道你干不出去医院掳人的事儿，只好我来喽。”

  他蹲在女医生面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拖到我床前指着早已痛到窒息的我道：“她若能把这个孩子全须全尾的生下来，你也能平安的回去，要是……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的身体也会三长两短，我给你一节一节的切下来再送回去。”

  说罢，离丰就走到我面前，隐着笑意看了我一眼我的肚子，随后笑道：“陈月，你最好是能使使劲把孩子生下来再死，不然我杀你全家，包括他。”他手指了指沈十安，随后手一挥，一股清凉的气息笼罩在我的全身，那冰凉的气体似乎让我的身体有了些力气，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感受到了，兴奋的伸着胳膊，让我的痛感加剧了许多。

  沈十安挡在他身前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愤怒道：“你疯了。”

  他笑着道：“之前和你交易你不肯，是你自己放弃了陈月，怪不得我。”

  女医生战战兢兢的帮我检查，随后小声道：“可以进入这个产程了，你跟着我一起呼吸，我教你怎么用力。”

  沈十安却挡在她身前，握着我的手愧疚地说：“离丰将九面的魂魄凝结在孩子身上了，陈月，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掌中升腾起一股白雾，我死死抓着他的手流着眼泪摇头，那白雾肉眼可见的在小腹上环绕，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拼命的挣扎抵抗，让我原本就薄的腹壁蠕动得更加厉害，好似孩子随时会将我的肚皮撑破而出。

  白雾似乎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对抗，不消一会儿孩子的动作越来越小，慢慢就不动了，那白雾也顺利的慢慢进入了我的腹部，我躺在床上，不想求饶，也不想挣扎，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仿佛一片了无声息的海。

  离丰眼中大骇，一张黑色的大斗从他的身上飞出来将我罩住，生生的将沈十安和我分开，一把亮铮铮的匕首从离丰的掌心划过，血液将匕首染成漂亮的红色，他将匕首扔给一旁的女医生，警告道：“剖开她的肚子，孩子活你就能活。”

  他以身挡住了沈十安，两人缠斗在一块。而那医生握住那弯匕首战战兢兢的朝我走来，大抵是她的良心还未泯灭，先是检查了一番，紧张的摇了摇我：“宫缩乏力，孩子窒息了，你凝住气，使使劲或许还可以。”

  我咬了咬牙，真是半分力气也没有，如果我和孩子今天必会死一个，那么……我吧！

  以我来换她活！

  我侧脸看着那缠斗在一起的两人，黑色与白色如此鲜明，像极了两片无法相容的海。

  “剖吧。”我闭了闭眼：“我没力气了。”

  许久之后，冰凉的刀刃抵在我的小腹之上，我闭着眼死死的咬住被子一角，可我没有能感受到刀切开腹壁的痛，张开眼，头顶的帐已撤下，张卓岩和阮书嫔此刻正站在床边看着我。

  张卓岩神情冷漠，看不出什么，阮书嫔满目心疼，她轻声道：“孩子，对不住了啊。”

  而后，张卓岩的手盖住了我的脸，灼热感袭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慢，心跳归于平静。

  “不要。”只听沈十安撕心裂肺的喊，他被张文瑞死死的钳制在一侧，大约张文瑞也是不忍的，我只见他的手松动了一下，沈十安趁机逃脱了他的牵制，扑到我的身上，紧紧抓着我的手，大声的喊我：“陈月，陈月。”

  我想回应他，可我做不到，手指微微动了动便是已经用了全身了力气。肚子似乎又重新鼓动了起来，原本濒临窒息的孩子此刻却像是最后的苟延挣扎，肉眼可见的拼命冲撞着我的小腹，仿佛随时都要破壁而出。

  “出来吧，孩子，出来。”我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妈妈没有力气帮你了，这一屋子的人都不会帮我们母子，现在，你只能靠自己了！

  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心声，更加用力的撞击我的小腹，我忍耐着剧烈的疼痛，死死不肯哀嚎一声。

  屋里静得可怕，一张明黄色的经幡盖在了我的腹壁上，只感觉沈十安长吁了一口气，阮书嫔弯腰在我的小腹上虚画了一张符纸。

  她问：“陈月，孩子出生我带走行吗？”

  我眼皮动了动，却是无力睁开。

  她继续道：“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帮你。”

  我心中升起一阵希冀，比起死亡，离别算什么呢？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力量，人也慢慢苏醒，只听阮书嫔道：“我开始了啊。”

  阮书嫔转身对其他人说：“孩子落地，外面不一定能顶得住，你们出去守着，这里交给我。”

  我只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我，不断牵引着腹中的孩子离开宫腔经过产道。

  而此时，百鬼夜行，越来越多的鬼魅齐聚仙游酒店。

  沈十安执剑守在门口，风姿绰约！

  忽然肚子和产道一阵轻松，时钟指向零点，孩子顺利落地。

  哭声洪亮有力。

  鬼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鬼魅将酒店团团围住，随着这声洪亮的哭声，那些鬼魅齐齐抬头看向酒店顶层的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阮书嫔将孩子清理好后抱给我看，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白白嫩嫩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只是眉间似乎有一个火苗一样小胎记隐隐闪烁着，阮书嫔也看到了，抬手将原本覆在我身上的明黄色经幡扯过来熟练的包裹在孩子身上，那闪烁的小火苗暗淡了下来。

  外面刀光剑影，不知道有多少鬼魅殒命于今夜，阮书嫔将孩子放在我身侧站在床前叹息。

  屋外的鬼魅声越来越大，哀嚎声、凄哭声仿佛是在我耳畔，孩子挥动着小手，眉间的小火苗胎记似乎是受到了那些声音的影响，也忽明忽暗起来。

  阮书嫔站在窗前，撩开窗帘向下看，满脸的惊骇之色，随后抱起我身侧的孩子，对我道：“孩子我带走了，你好好休息。”

  “别……”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孩子，却只是抓了个空，阮书嫔轻声道：“取个名字吧，这是我唯一能答应你的。”

  我流着眼泪，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岁岁，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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