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交给你，谁知道最后进了谁的肚子，报生产任务，你张嘴就是两百万斤，你这牛皮吹破了，却让全村的老少爷们饿肚子，你这干的是人事吗？要是在战场上，老子早就一枪毙了你！”

  陈本顺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共鸣，附近的赵家沟村民，有几个胆子大的也痛斥赵红光的不是，但是，都被赵红光和身边的民兵呵斥住了！

  “都让开，徐县令来了...”一道声音传来，人群的目光落过来。

  徐经纬走了进来，陈原子和徐雅琪在两边，前面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村民，都主动让开一条路。

  赵红光眼神瞬间一变，一脸堆笑的小跑过来，“徐县令，您怎么这么晚还跑来了，都是我工作没做好，让您受累了！”

  徐经纬的脸色阴沉，看了赵红光一眼，“你的工作，的确没做好，下来我再找你算账，这里是怎么回事？”

  赵红光没想到，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徐县令，会这么不留情面的说自己。

  陈本顺和王长生已经过来，说明情况。

  他们带着粮食过来，一百吨红薯，还有一些其他粮食、蔬菜等等，小王庄红薯地不多，但小麦收成不错，为了不让这风头全被小陈庄占了，所以也弄来两辆小卡车，拉了不少小麦面粉过来。

  但是东西到了赵家沟，却被这里的生产队长赵红光带着民兵拦住，不让他们进村，粮食留下，他由他来分。

  这家伙是什么人，陈本顺和王长生自然清楚。

  赵家沟有近两千人，是个大庄子，这些粮食，平均下去，一人一百斤，现在人干的都是力气活，饭量也大，一天二斤红薯，顶多半饱。

  这些，顶多支撑不到两个月。

  灵县，饿肚子的，不止这里。

  灵县有一百多万人，如今城市人口不算多，农村人口，占了八成以上，县城里二十万最多，其余八十多万都在乡下，而至少，有一大半人需要救济，真是缺半年口粮。

  按照五十万人口算，一个人至少得一百斤，才能保证不饿死，这就是两万五千吨，如果要吃饱饭，翻一倍都不够，现在人干的都是力气活，一天能吃三斤粮食的大有人在。

  都说抄家县令，灭门府尹，徐经纬虽然不是军人，但是职位摆在那里，他一动怒，赵红光也不敢吱声了。

  统计人口，按照年龄，成年的一份口粮，未成年十二岁以下的，减半，这些，肯定不够他们度过灾年，但暂时，只能如此。

  检查了赵家沟的仓库，粮食只有不到五十吨，全村喝粥，都只能撑一个月。

  赵红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生产任务是县里领导压着给布置的，以前有说完不成的，不是被换了，就是被抓起来直接批。

  赵红光这态度，让徐经纬又气，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没法去批评现在灵县的领导。

  但是几个大胆的村民，立刻向徐经纬反映，赵红光在村里不干好事，村里的粮食怎么分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村里的民兵，都是赵红光本家，一个个家里的粮食都堆满了，一天三顿，顿顿能吃饱，有村民实在饿得不行，从生产队摘几个果子充饥，都会被赵红光带人打个半死。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村的人，也不会想着去小王庄、小陈庄偷东西！

  这些村民，被赵红光欺负惨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徐县令，感觉这是一个好官，不少人跪下申冤。

  徐经纬听的牙痒痒。

  “徐县令、村里有人饿死了...”陈本顺刚才带人去村里各家各户统计，那些家里有余粮的，自然不会再给，他们是救灾，不是平均摊派！

  徐经纬一听，脸色更难看了，陈原子和徐雅琪，也跟着去看了。

  ...

  饿死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坦露这破烂的衣裳，而双手，还抱着一个婴儿，感觉，应该出生没几天的样子，孩子因为饥饿，还在妈妈怀里吮吸乳汁，但陈原子只看到一抹血色。

  他不是真的心如磐石，只是面对可憎之人，才能硬下心肠。

  徐雅琪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画面，捂着嘴巴哭泣着。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怎么还不把孩子抱开！”陈原子埋怨了一句。

  陈本顺无奈道，“人已经僵了，孩子抱得紧，让人去找有奶的了...，她男人，就是被打死的那个...”

  陈原子抬头，压下自己的眼泪，显然，这孩子出生没几天，生了孩子，老婆身体弱，那男人，是为了给老婆孩子抢口吃的，才拼命跑的。

  同样是偷，真的不一样！

  “那些人，都还没送治安局吧？”陈原子问了一句。

  “救人要紧，准备明天送！”

  “算了，放了吧，这事，都别提了，那个赵红光，真的该枪毙，徐叔叔，这种人，最后会怎么处理？”

  徐经纬无奈道，“撤职...”

  只能这样，这种事，说不清楚，都是县里领导压下来的任务，他有责任，但也只是一部分，这种事，太多了。

  如果都追究，像王长生，陈本顺，也有夸大虚假申报的事，只是情节，没有赵红光这么严重。

  “呵呵...”

  陈原子自嘲的笑了一下，走向那年轻女人！

  “陈原子...”徐雅琪喊了一声，因为她还是感觉有些畏惧死亡。

  陈原子没回头，走到床边，仿佛在对那女人说，“这孩子，我会养大的，教他做人的道理，告诉他，他的亲爹亲娘，都很爱他...”

  陈原子伸手，去掰开那女人的双臂，却居然很轻松的挪开了，或许，人死了，真的有灵...

  陈原子抱着那孩子，站起身，问跟进来的几个村民，“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一个三四十岁，表情木然的枯瘦女人说了一句，“没名字，前天刚生的丫头，你们要带走，给100块钱！”

  陈原子有些懵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孩子妈妈都饿死了，你们不管，但凡给口吃的，也不至于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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