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

龙虎山。

当代道家天师，张天成，此刻就在写字。

他写的是一个静。

字迹钢筋有力，入木三分，已然有了几分宗师气象。

尤其是这字之中，蕴含着他的感悟，让这个字，隐隐中，似乎有些宝气浮动。

“好字。”

一声夸赞。

张天福走出来，仔细看着那字，眼神惊叹。

张天成放下毛笔，看向张天福：“你若喜欢，送给你。”

张天福摇头：“道韵与我道不合，留在我身边，反而是个阻碍。”

张天成笑了笑，也没多说。

张天福又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张天成淡然看着张天福：“还记得数十年前，武祖在龙虎学院后山观天崖潜修的日子吗？”

张天福沉默。

张天成继续道：“那时候的我，就是现在的你，最初，得到武祖关注的是我，但我因为道门的那些老前辈们的要求，只能放弃。”

“你后来居上，并且有机缘，有福缘，得到了雷法传承，武祖，对你寄予厚望。”

“但是我们之间后来的路，却截然不同了。”

“我失去了武祖亲自指点的机会，但我没有因此放弃，因为我知道，武祖不是我的，而是整个人族的，武祖的存在，不能因为个人而消停，他需要关注的是整体局面，要带领整个人族崛起。”

“而且，我考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觉得我与武祖的某些观念，得到了一致，认为人族，不是一代就能起飞，而是需要一代代的积累，改变，从根上，让我们的族人，提升本质。”

说到这里。

张天成漫步离开书案，走到了茶座前，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这才继续道：“继任了天师称号后，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去观看其他各族，甚至，我还主动了解过很多族群的过去。”

“最终得到论证，没有一个族群，是一步飞天的，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一代代的积累才有了今日。”

“所以，我从来不怨当初离开，也不羡慕武祖指点的那些人，因为我知道，武祖指点过的人，未来都会和我们一样，在提升自身的同时，也在为下一代积攒更深厚的底蕴。”

“我们，最终也会成为人族崛起的底蕴之一。”

“所以，我悟了。”

“倒是你呢。”

张天成看向了张天福：“你沉迷了，你接受了雷法传承后，你的心态改变了，其实这时候，如果你能够静心参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看看这个字，我送给你，你都不要，这就是你的心态。”

“你只看到了它和你道的不合，却没看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任何强大，  任何美好，都不是一帆风顺造就的，有时候，看似磨难，实则反而是好事。”

张天福眉头微蹙；“你这意思是，这个字，我应该收下，用它来砥砺自己的道心，砥砺自己的道行？”

张天成笑道：“你为什么只看到砥砺呢？你的想法，就再次表明了你的态度，你在乎的还是自身，而不是人族。”

“有这样的想法，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道门领袖，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先行武者。”

张天福沉默片刻，突然嗤笑：“我还是比不过你，事事都比不过，想的也没你深，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

张天成不说话，只是摇头，眼神满是怜悯。

各种资源堆砌，自身也有天赋。

你是一代天骄，没有错。

甚至现在不死，未来会更强，成为武道之中的一杆旗帜。

但天骄和人族领路人，是两条路上的人。

天骄，只能征服人族，得到人族的敬畏，崇拜。

而领路人，能得到整个人族的敬仰，信服。

“天福，你走吧，好好潜修，未来如果能够有成就，成为人族的脸面之一，或许，这也是那你的道。”

“我只是告诫一句，你真的不适合成为人族的领袖，哪怕只是武者。”

张天成叹息一声，也不再劝说。

能听明白的，自然能听明白。

听不明白的，说破嘴，也是无用。

或许到了最后要死的时候，才蓦然回首，说一句我后悔了。

那不是你后悔了。

那是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无法挽回，所以才后悔。

人呐，终究是人。

人心百态，不能全部强求。

所以武祖，也从未在人族提倡，人人都能善待他人，为他人考虑。

人族，也需要张天福这样的天骄，并且多多益善。

张天福突然面容狰狞：“但是我不甘心呐，明明有大好的局面，明明什么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天不假时，给了我机会，却不给我时间，老天不公。”

张天成怜悯地看着张天福。

“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

“如果是，我建议，你去收集一下关于武祖的过去，再对比一下自己，你就知道，老天公不公了。”

张天福道：“武祖是福运比我更好，我如何能比？”

“但过程是一样。”

“最初的时候，武祖单枪匹马闯蛮荒，谁给过他时间，谁给了他机会？那一次大难，不是生死危机？”

“但武祖能扛过来，并且没有任何怨言。”

“你们呢？目前只是赤炎凶兽的威胁，还远远没有来到大夏，没有正面交锋，只是听说了赤炎凶兽的厉害，你们就畏缩了，就害怕了，如今整个武者工会，名存实亡，从这一点看，你们和武祖的差距有多大，自己没点数吗？”

说到最后，张天成的语气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武祖百年岁月，为人族打造的大好局面。

结果呢？

依旧是老一辈的风格在影响，在背后操纵。

牛皮吹得震天响，遇到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有这样一群人在。

人族何谈兴盛？

就算一时侥幸崛起，最终覆灭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根本的问题没解决。

张天福的表情僵住，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张天成懒得扯淡了，直接道：“天福，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张天福深吸一口气，看向张天成道：“不管如何，武者公会有道门巨大的心血掺和其中，我需要你的帮忙。”

张天成嗤笑：“这是那些老不死提议的吧？怎么？遇到事情了，只会想着内部解决矛盾？”

“如今很明显的选择，根本就不考虑是吧？”

张天福皱眉：“同为道门弟子，你更是天师身份，真的就不念一点情分？”

张天成道：“我倒是想要念情，你们给我个机会啊，别的不说，只需要那些老不死的联合声明，然后一同赶赴前线，那么任何危机，不攻自破。”

“甚至我可以说一句，他们死了，道门就活了，甚至某些人的家族，也能绵延百代，武者工会也能继续理所当然的展开，未来成为人族武者的一个归宿。”

“可问题是，他们想死吗？敢死吗？”

面对张天成的灵魂质问。

张天福一时间，彻底哑口无言。

他想反驳。

但反驳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啊。

身为大夏武者。

公认的第一要素，就是保家卫国，庇护人族。

这一点都做不到，练个几把的武？还好意思到处作秀？真以为新时代的砖家叫兽，所谓老资历的前辈，真的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话语权，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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