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简陋的茅草屋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几个西岐士兵将院门拍得砰砰作响。

  只是两块破木板组成的门，经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拍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马氏系着围裙匆匆出来开门，见到来人后，急忙谦卑问询：“几位兵爷，有何贵干。”

  士兵随手掀开她走进院中，环视一圈后皱眉问道：“就你一个人？家中男丁呢？”

  马氏心中明了，这群人大抵是来抓壮丁参军的了。

  “军爷明鉴，家中就我和我家老头子相依过活。老头子年事已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

  她还没说完，便被一名士兵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

  闻到屋中飘出的食物香气，那士兵提议到：“正好哥几个也饿了，就在你这将就一顿。”

  马氏哪里敢阻止，只能眼巴巴看着一群犹如强盗般的士兵笑着跨进屋内。

  不过是一锅麦粉揉制的面条，连点肉末渣子都没有。

  奈何马氏手艺极好，倒也是色香味俱全，引人胃口大开。

  两人的份量，哪够这么一群人分食。

  “唉，那妇人，再去给我们兄弟几个多煮几碗端过来。”领头士兵大马金刀往长凳上一坐，沾满泥土灰尘的脚啪地踩在凳子上，吆喝出声。

  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家。

  马氏只能畏缩道：“军爷饶恕，家中米面前日都充公了，实在没有余粮招待各位军爷。”

  士兵们登时垮了脸，认定这是搪塞之言：“呵，要是让我找出来你家中还有吃的，我要你好看！”

  说完，一行人满屋子胡乱翻找起来。

  “哎哟，军爷手下留情，别摔了别摔了。”

  马氏上前阻拦，却被一把推开：“起开！”

  一名士兵将人蛮横无理地推开后，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陶罐，嫌弃地随手丢在一边。

  陶罐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待整个屋子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后，仍旧没有发现任何食物的踪迹，士兵们这才大发慈悲收手。

  见老大一脸晦气模样，一名士兵眼珠一转，看着马氏打起了歪主意：“老大，这妇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了点，倒还有几分姿色，不如……”

  几人意会，表情变得猥琐，嘿嘿笑起来，往马氏逼近。

  马氏步步后退，被逼到了墙角：“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既然没有吃食，那不如就由你来好好款待款待我们哥几个。”说着就要上手。

  逼到绝境，马氏一直暗藏眼底的厌恶终于毫不掩饰爆发出来。

  她显示出与先前卑躬屈膝完全不同的气势，眼神戾色浮现：“一群小瘪三，老娘不装了！”

  语毕，挥手间便将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掀翻在地。

  她还想动作，扛着鱼竿的江尚堪堪赶回，出言喝道：“住手！”

  马氏抬头看去，收回了手。

  江尚见其周身妖气显化，目露不可思议：“你是妖？”

  马氏勾唇一笑，面容缓缓变化，令日月失色的容颜浮出水面。

  一袭红衣代替原本的粗布麻衣，如烈火般张扬炽盛。

  “不错，我是妖。”

  江尚眼神扫过屋中狼藉，已大概猜出前因后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马氏，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她为红离。

  红离抬手，欣赏着自己细白柔嫩的五指，漫不经心开口道：“你不是一向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怎么，知道我是妖，你不杀我？”

  透过指缝，立于对面的江尚满脸挣扎，捏紧拳头，复又松开。

  “……你走吧。”

  红离在他身边数年都未曾被发现妖族身份，可见修为高深。

  他杀不了，也不想杀。

  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红离收手，火红身影一旋便消失在了原地。

  院中士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空无一人的院落中，唯剩魂不守舍的江尚一人。

  这一刻，他叩问内心，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身为红离的妖族处处与人为善，便是到了此刻，也没有真对几个土匪行径的士兵痛下杀手。

  而反观身为人类的西岐士兵，恃强凌弱，毫无人性可言。

  统领这样士兵的舟王姬阀，真的能胜么？

  难道，他真的错了么？

  跑出村子的士兵们见无人追来，终于停下松了口气。

  一缕红烟飘忽而过，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瞬间化为飞灰，消散无形。

  红烟飘过万里河山，来到昭歌。

  宁好心有所感，远远的便出来迎接。

  他含笑道：“久违了。”

  红离显化身形，给宁好来了个熊抱：“小代今，我可想死你了。”

  子辛在一旁不满地轻咳出声。

  宁好只能掰开红离，关切地问话出声：“怎么样，此行心境可有受损？”

  红离不屑地摆摆手：“切，你也太看得起那老头了。我会为他心境受损？”

  “那就好。”宁好放下心来，复又真挚道：“多谢。”

  红离大大咧咧：“嗐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再说了，此次红尘炼心于我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闻言，宁好也是惊喜道：“你要入圣了？”

  “嗯，”红离点点头，“我这次来就是向你讨酒喝的。把你欠我的酒喝完了，我才好安心回洞中突破。”

  “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两狐一番叙话后，红离才看向一旁的子辛。

  “这就是你男人？”她摸着下巴，认真评价道：“唔，长得还不错。不过比我，还是差了点。我要是男人，肯定比他俊！”

  宁好摇摇头：“姑奶奶，谁敢和你比？恐怕这天下人的容颜，加起来都不及你半分。”

  红离被夸得很是受用，感觉下一秒就要膨胀起来了：“那当然！”

  正在此时，结束课业的子霆子空也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见到红离后，直接张着嘴巴看呆了。

  “爹，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宁好与子辛一人抱起一个：“这是你们红离姑姑。快，叫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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