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墨北被扫地出门，自然没钱替刘慧请什么好律师。

  刘慧前后犯下两桩教唆杀人罪，按故意杀人未遂罪量刑。

  法庭上，法官根据其所犯罪行造成的后果严重程度量刑，最终判处她20年零6个月有期徒刑。

  刘慧现下已经50了，监狱中的日子自然不比盛家养尊处优，她能不能活到出狱都是未知数。

  判决下发的时候，她悔恨不已。

  她不悔对盛墨楠下杀手，只恨自己手段不够高明。

  她悔自己没有早点动手，把盛墨楠无知无觉地杀死在床上。

  盛父一次都没来探监过，反倒是刘华来了一次。

  刘慧恨不能将手穿过玻璃，去掐他的脖子：“刘华，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本来刘华若只是指认她教唆杀人，一切都好说。可偏偏刘华将他们的通话录音交给了警察。

  刘华眼神悲哀，隔着玻璃直直望来。

  恍惚间，少女身着素裙，裙角发丝随风轻扬的身影还在昨日。

  那时的少女不施粉黛，干净的脸上一双眼眸澄澈明亮。

  现在的刘慧同样脱去华服珠宝、素面朝天，只是常年保养得宜的脸上也生出了皱纹，眼中浑浊一片。

  刘慧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心中怒火更甚：“你在同情我？你凭什么同情我，我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阿慧，你错了。你落到如今的步，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刘华收敛神色，再不顾旧日情谊：

  “当初我事事依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

  “可如今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再多爱意也被时间磨平了。”

  “什么没了我所有人都会幸福，都是狗屁。你真当我傻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儿子阿浩是被人故意挑衅才出手伤人的么？”

  “是你干的吧？”

  “你也不相信感情，所以想拿捏我的把柄。可没有把柄怎么办，于是你就故意制造了一个把柄。”

  “我说的对么？”

  刘慧的神情，在刘华一字一句细细讲述的时候慢慢变了，愤怒不再，只剩心虚：“你……都知道了？”

  确实是她故意找人挑衅的刘浩。那时她只想着有备无患，让刘浩伤人再将他捞出来。

  这样，刘华就始终欠着她一个人情在，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刚制造出来的把柄，便用上了。

  可惜现在看来，这个把柄还不够大，即使加上多年旧情的分量，也依旧不够让刘华心甘情愿送死。

  “阿浩说，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他愿意改造。你这么大年纪了，觉悟还不如一个小辈。”刘华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也好好改造吧，或许还能争取减刑，早日出来。”

  说完，他起身欲走。

  “哥哥！”刘慧突然疾呼出声。

  刘华刚背过去的身子一顿，又转了回来，听她还有什么下文。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鬓角微白，眼含泪花。

  沉默注视良久，刘慧哑声道：“……对不起。”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眼前这个至亲至爱的男人。

  刘慧知道，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滴积蓄已久的泪，终究还是从她眼眶滑落。

  刘华匆匆撇过头，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道：“……我走了，你好好改造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刘慧定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那道已经有些许佝偻的身影消失不见。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或许可以和刘华做一对平凡夫妻，有小忧无大患，安然度过一世。

  可惜，没有如果。

  ……

  盛家。

  盛老太太拉着宁好的手坐在沙发上询问道：“知乐，当初我曾许诺，只要墨楠醒来，你可以自己选择去留。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她很喜欢宁好，但他和自己孙子到底是两个男人。

  若是宁好不愿意继续留在盛家，她也不会强求，还会送上丰厚的礼物答谢他。

  宁好还没答话，盛墨楠便先不乐意了，一把将他搂入怀里：“奶奶你这是干嘛？我不管你怎么许诺的，反正他现在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只要我不允许，谁也别想赶他走。”

  老太太原以为给自家孙儿娶回个男人，盛墨楠醒了肯定不乐意。结果现在看来，他可是乐意得紧，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宁好身上。

  “去，问你了吗？我问的是知乐。”老太太拍开自家孙儿搭在宁好肩上的手。

  她都快入土的人了，什么都能想开。盛墨楠能醒来便是最幸运的事，她也不求他能为盛家传宗接代了。

  只是她也并非爱强人所难之人，尽管之前去阮家提亲的时候有逼婚嫌疑，但那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只要宁好说一个“不”字，她立马做主放对方走。

  宁好笑了笑，回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多虑了，我和墨楠是真心相爱的。”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如今听宁好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盛墨楠得意得差点没把鼻子翘到天上去。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好，只要你们过得好就成。”

  说完，她瞥了眼跟只大型犬一样整天黏在宁好身边的孙儿，颇觉碍眼：“既然醒了，明天就去公司帮你父亲吧。”

  盛墨楠原本灿烂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不能和老婆成天黏在一起了。

  宁好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奶奶，之前你说过的那位大师，不知在哪座道观清修？我想亲自去拜访感谢一下。”

  “哦，对。”老太太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说好要去拜谢大师的，竟然忘了。正好，墨楠醒了，明天你们俩先带着礼物去走一趟吧。”

  宁好点点头：“好。”

  当初那名道人能够算出盛墨楠苏醒的契机，恐怕不是巧合。

  什么生辰八字，掩人耳目罢了。

  如果嫁过来的是阮沫沫，盛墨楠绝对醒不过来。

  也就是说，那道人算准了宁好会嫁过来，也算准了宁好才是盛墨楠苏醒的契机。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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