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日子很快过去。

与委托人约定的时间已到，入了夜，夕阳渐渐退却了颜色，凉风清冷，园中的枝桠被吹得微微摆动。汪晓葵哄着唐翎早早睡下后，才偷偷溜出了唐园，在后门与顾妈会合，再一齐往后山去。

两人一同到了山脚之下，却未见人，四周漆黑一遍，除了天上的月光与星辰，再无一丝半点的光亮。

“要不要吹燃火折子？”汪晓葵试探着问。

“不必，那样会惊动他人。”黑暗有的时候也是保护自己的另一种武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嗯。”顾容说得在理，可是这样的黑暗还是会让人心里直发毛。她默默地挨到顾容身边，手挽住她的臂弯。

“害怕？”小骗子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黑，这是小时候遗留下的心里创伤。这都怪她做娘的只顾着赚钱，照看不周。

她们母女俩一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那一年，她们刚刚搬到一间山脚的小屋居住，晚上，她把小骗子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出去办事，却没想山上竟有野狼，那些野狼一到晚上，便开始狂叫，结果吓坏了才只有5岁的小骗子。从此以后，她便十分怕黑。

思及此，顾容反搂上她的肩膀：“别怕，娘在这里，娘会保护你。”

“嗯。”如果现在有光，也许顾容都能看到汪晓葵眼中所泛的点点泪花了。

忽然间，山风起了，卷着树涛，一个黑影骤然现身在她们的身后，汪晓葵只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

顾容毕竟是有功夫的人，与汪晓葵不同，其实她早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只是在等他出现而已。敌不动，我不动。

来人穿着一件长身的戴帽黑袍，那黑袍很长，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让人辨不清楚他的身型长相。

“你们约我，为何事？账册拿到手了吗？”那黑衣人开口了，是个男人，声音故意压得很低，想来应该不是他原本的音色。

“我约你来，正是为了账册之事。”干咳两声，是人不是鬼，那她就不怕了，就算是鬼她也不在怕的，挺挺胸脯站直了，将顾容护在身后。云雾山都闯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汪晓葵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哦？拿到了。”黑衣人拍了拍衣服，扫掉身上因山风刮来，所沾到之尘。汪晓葵登时觉得，这个黑衣人一定非富即贵。他的身份不低。

“并未。只是希望你能多给我点时间，你知道要拿到账册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不过真因为不容易，所以我有个条件！”

汪晓葵这玩的是哪出，就连顾容也看不明白了。

“什么条件？”那黑衣人问。

“比之前所出的价格再高出五成，没有，就一切拉倒！”汪晓葵按照之前心中所想的对策说道。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这分明是坐地起价，不过，如果能把账册拿到手，这点付出也就微不足道了。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她的要求。

“那……你是要假账册还是真账册？”在钱资方面他也能够单独决定，看来他非委托者本人，也是幕后的重要人物之一。

“什么意思？”

汪晓葵嗤笑一声：“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但凡生意人做账，一定是有两本，一本给世人看，一本给自己看，我想这个不用我细说吧。”

黑衣人一听，抖着肩膀仰天而笑：“说得是，说得是。我当然是要那本留着给自己看的。”

“甚好。我有次听到那易儒透漏，唐家堡凡是给自己人看的账册，都会有一个特殊记号，那个记号寻常人看着会不以为意，但是自己人就一定能看懂。”

“是什么？”

汪晓葵不答，反而借着月光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你应该懂得这个意思的表情。

黑衣人轻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锭元宝来，递到她手上。

“这样总可以开口了吧！”

“在真账册的背后，会有一页空白处，只要用一种奇特的药水涂上，便能出现一朵梅花的标记。”

“原来如此！”黑衣人若有所思地将头转到一边，忽然冲着汪晓葵一瞪眼，汪晓葵都能从他被衣帽檐阴影所遮盖的黑暗中，看到那眸中犀利的光亮，“听说，你和唐翎感情不错？”

“感情归感情，买卖归买卖，一笔归一笔！帮你偷账册和做唐家少奶奶并不冲突吧。”

黑衣人闻言，又是哈哈一笑：“早就在江湖上听到过顾家母女的传言，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而且这小女儿更是青出于蓝啊！”

“那是。”顾容在一旁骄傲地一插腰，说实话，现在，汪晓葵所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也分辨不清了，难道说，真如小骗子而言，感情归感情，买卖归买卖，一笔归一笔？！

她先前和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了，我先行离开，等你们的好消息。”

“没问题。”汪晓葵大方摆手，黑衣人纵身一跃，便使轻功从她们的视线内消失掉。

顾容屏息静听，确定那黑衣人已先行离开，才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打算？账册究竟偷还是不偷？”

“偷，当然要偷，只不过需要小小的偷梁换柱！”汪晓葵故作阴险一笑。

“可是，你不是说在唐家堡真账册的背后都会有记号，那要怎么偷梁换柱！”顾容听得更是费解了。

“呵呵，其实，有记号是假，掉包才是真。以假乱真，才能真真假假啊。关于那个记号，你放心，有雪橙在，太容易搞定。记号我大可以自己做，不过就是用显形药水而已。对了，顾妈你要记得将这个真假账册的秘密播散开去，低调播散，懂么？”

“低调？”

“意思就是，暗地里播散，影响不要太广，却又要造成影响。要把他当做一件秘密之事处理。”

“明白了。对了，如果等下路上遇到人，未免别人起疑，你就说最近看唐少爷睡得不安稳，所以特意背着他到后山来拜一拜，希望唐歆不要再骚扰他，并请他一定为此事保密。唐家堡的人，为了唐少爷做想，一定不会对外声张开的。”

“知道。那我们回家吧，这一次，换我保护他！”汪晓葵搀扶着顾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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