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初冬的秦淮寒风凛冽，天空阴霾密布，即便到了中午，天空也是雾蒙蒙的，让人倍感压抑。

  许如意一家人在中午时分开车驶离了秦淮，秦玉京也带着醉梦楼的姐妹们踏上了前往川中的道路。

  夏禹没有相送，因为船只的问题，他得亲自前往西门子公司的仓库，只能让高原代替。

  挹江门外。

  “秦小姐，祝你们一路顺风！”

  高原从越野车上跳下来，指着对面的一辆卡车，接着说道：“这辆车上的兄弟我打过招呼了，他们会送你们到下关码头！”

  “谢谢高连长！”

  秦玉京道了一声谢，旋即拎着行李箱朝卡车走了过去。

  见于此，高原赶紧向前帮忙。

  在高原的帮助下，秦玉京几人的行李很快就被全部搬上了卡车，秋菊等人也在向高原道谢后陆续爬到了车厢里。

  秦玉京没有马上登上车，而是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挹江门。

  知道秦玉京在看什么的高原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道：“秦小姐，请上车吧。”

  “好。”

  秦玉京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不舍的收回视线，在高原的帮助下也坐到了车厢里。

  秦玉京刚登上车，一名士兵就拿着摇把跳下车，通过手摇的方式将卡车启动后朝高原大声喊道：“高连长，我有几个朋友是秦淮的老师，因为学校西迁去了成都，他们也要赶过去，刚好带上秦小姐他们，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高原眼前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着，高原从包里摸出一包香烟扔过去，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

  “是！”

  士兵接过香烟面朝高连长敬了一个礼便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很快，卡车启动，朝着下关码头风驰电掣。

  车厢里，将脑袋藏在围脖里的秦玉京视线一直不离挹江门，哪怕挹江门已经在她视线里变得模糊，她也舍不得将视线收回。

  直到卡车转弯，她才收回视线微微抬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

  半晌过后，秦玉京缩了缩脖子，接着将脸蛋儿也藏到围脖里，用淮剧声腔轻轻哼唱着李清照的‘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

  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

  秦淮并没有因为秦玉京关闭醉梦楼离开而发生多大的变化，不仅其他青楼照旧，秦淮城内最大的娱乐场所也是夜夜笙歌。

  随着江音战役打响，驻守在秦淮外围阵地的各部纷纷加快速度增强防御工事。

  身在秦淮城内的夏禹也没有闲着，每天工作之余就在忙船只的事情，在卡特琳女士以及约翰先生的帮助下，现在秦淮城内除了被卫戍司令部强行征用或沉江或摧毁的部分船只外，剩下的全部被约翰以西门子公司的名义购买或租用。

  算上卡特琳女士委托船工们打造的新船，一共储备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一百多艘。

  虽然这个数字并不是夏禹所期盼的，但这已经是卡特琳女士和约翰先生尽最大力量完成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时间太仓促，再加上许多秦淮城内的老百姓担心将船只租给他们会得罪大官而不敢将船只出租，他们能凑齐一百多艘已经很不容易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一月三十号，夏禹刚走进指挥部办公室，高原，冯二狗两人就十万火急的冲了进来。

  “报告营长，刚刚接到消息…”

  冲进办公室的高原顾不上向夏禹行礼，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道：“江音要守不住了！”

  不等夏禹有所反应，高原顺手抓来地图平铺到办公桌上，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今日凌晨定山阵地失陷，花山阵地被突破多处，现在东部以及南部重城就只剩下江音这座孤城，他们…最多还能坚持两到三天的时间。”

  夏禹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见他面色平静的扫了一眼地图，旋即抬头看向高原，“你现在好歹也是连长了，如此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去倒杯水喘喘气。”

  见夏禹并没有因此而着急，高原刚要开口就被冯二狗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紧接着，冯二狗向前一步，试探性的问道：“营长，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现在中华门，光华门以及其他地方都驻守了部队，唯独我们新编营什么任务都没有，每天不是在城内寻找适合巷战的地方，就是在巡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前线？”

  感受到冯二狗言语中的不满和抱怨，夏禹将地图收起放到一边，不紧不慢道：“你刚刚说的就是我们的任务！现在秦淮城外围阵地以及城门都已经有部队驻守，若是外围阵地相继沦陷，城门也被鬼子攻破，那我们就是秦淮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也是我让你们熟悉每条街道每个巷子的原因。”

  微微顿了顿，夏禹侧过头看向已经倒上一杯水坐到沙发上的高原，“江音那边现在可有部队撤下来？”

  “有！”

  高原站起身，接着说道：“黔军103师部分伤员，东北57军112师部分伤员，粤军66军部分伤员现在已经转移到了秦淮城内，随同的还有十几名受伤的医护兵！”

  “粤军66军？”夏禹愣了愣，诧异道：“他们不是留在秦淮城了吗？”

  “之前是在秦淮城，后来奉命去了江音。对了，粤83军也派了两个团过去！”

  夏禹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问道：“那十几个医护兵现在在哪？”

  闻言，高原带着一丝疑惑，试探性的开口道：“营长有认识的人是医护兵？”

  夏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干脆的站起身，“带我过去看看！”

  说着，夏禹就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当高原和冯二狗跟出来时，夏禹已经站在了指挥部大门前。

  与此同时。

  指挥部大门外，一群人突然涌现，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士兵或背着伤员或抬着发出痛苦哀嚎的伤员目标明确的冲进了大门。

  不等三人有所反应，七八名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鲜血和泥土染得完全变了色医生也跟着士兵跑进大门，为首一名医生更是对着站在指挥部大门前的三人大喊：“你们僵特做啥？快过来帮忙啊！！”

  听到突然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夏禹先是愣了愣，旋即猝不及防的睁大双眼。

  为首的医生不是别人，正是跟随部队前往江音要塞的医护兵姜木冉。

  只不过，姜木冉身上的白大褂几乎没有一处是白色的，脸上额头上更是被鲜血抹红，如果不是姜木冉开口，夏禹根本认不出来她是谁。

  看着陪着伤员冲进大门就直奔旁边大楼内的医务室而去的身影，夏禹赶紧收回心神，与高原和冯二狗一同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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