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妮丝伸出手，抚下她父亲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蹲在床前，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闭上眼睛，口中轻声说：“安息吧！父亲。”

  周围的士兵与侍者也低头，跟随着王女的动作，为这位死去的国王祷告。

  王都的钟声敲响，十二声钟声宣告着赛托王室这一代统治宣告尾声，即将迎来艾格妮丝的时代。

  艾格妮丝很快收拾好行装，起身走向王城最高处，阿尔德灵教会她的巫术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在她诞生那日阿尔德灵向世人宣告她的名字，如今她要用同样的术法，让所有人知道她将成为国家的主人。

  “赛托的子民们！为死去的威廉祷告吧！”

  “赛托的子民们！艾格妮丝将成为你们新的王！”

  “天佑艾格妮丝！”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在短短时间内每个人嘴边都念叨着这句话。她们举起手，口中大喊着“天佑艾格妮丝！”

  “天佑吾王！”

  王城的人自发聚集到王宫内殿，有的人提灯，有的人举起火把，她们抬头，望向她们的新皇。

  “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众人庄严宣告，向新皇效忠。艾格妮丝在城楼上对民众说：“翌日，将会对凶手处以极刑。”

  曾经的断头台被艾格妮丝做成了斗兽场，但艾格妮丝不想让她那位哥哥就这样死去。

  王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去围观了这场审判，那位传言中的凶手被绑上绞刑架，只等着新皇一声令下。

  艾格妮丝的嘴角噙着笑意，她柔声说着：“点火吧！”

  绞刑架上人死死盯着他的这位妹妹，他们之间流着一样的血，他们都遗传了威廉的残忍与塞西莉亚的无能。但艾格妮丝不同，她总是隐藏得很好，平日里无波无澜，只在一刻，如世间最毒的蛇一样，毒液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发狠地望着艾格妮丝，火焰烧在他的身体上，他痛苦万分。他要诅咒艾格妮丝，永世不得超生！

  下地狱吧，艾格妮丝。

  艾格妮丝似乎看出他的意思，她的哥哥，怎么能不恨呢！不过诅咒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她只能一个人享受无上的权力了。

  赛托的民众共同欢呼着这一场审判，她们高呼着“天佑吾王！”

  一场大火好像带走了这片土地所有的罪孽，艾格妮丝在将一切杂事处理好后便举办了受封大典。她的两位老师阿尔德灵与利维亚亲手为她戴上了王冠。

  虽说赛托这几年的许多事情也是艾格妮丝处理的，但是那时候权力不完全在她手里，很多东西也难成体系。她总是要让自己手中的权力发挥出最大作用。艾格妮丝致信了伊维特，让伊维特帮助她联系玛利娅国王。艾格妮丝本想派遣塞拉娜出使两国，探讨治国经验的。但艾格妮丝很担心路上会不会遭遇意外，只能通过信件，从理论层面学习她国经验。艾格妮丝接到了玛利娅国王的系统性权力体系的建构以及众多移风易俗的措施。艾格妮丝结合赛托的情况打算将赛托打造为商业国家，对整个赛托大刀阔斧改革。

  大厦将倾了，遗老遗少的作用比不过军队。想要实行政策，法律与武装是必要的。

  国与国之间的互通有无也是必要的。艾格妮丝庆幸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实现自己的构想。

  每逢月圆，艾格妮丝都会与阿尔得灵见面，这是她登上王座后，第一次与她的授业恩师见面。

  阿尔德灵为艾格妮丝倒了杯茶。两个人就如同以往那样，享受着一个美好的，有着一轮明月的夜晚。

  阿尔德灵指着天上的圆月说：“艾格妮丝，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不是您给我取的吗？”艾格妮丝伸开手掌，手指缝隙间流淌着银白的月光。

  “是你天生的名字，月神大人。您怜世间女子悲苦，来到了这里。女人的身体内的经血，就如同月圆月缺，血液在身体中流动，如潮汐一般。”

  “这样啊！”艾格妮丝舒展目光：“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我来到了这里，便是艾格妮丝。”

  “不过月神也像我一样无常吗？”

  “月亮本就是无常的，艾格妮丝。”阿尔德灵注视着这位国王，曾经的月神。艾格妮丝还是月神的时候，做过阿尔德灵的老师，那时候阿尔德林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她每一天的生活都是被母亲、父亲驱使着，做无休止的劳务活动。

  只有当夜晚的时候，她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抬头望望月亮。小阿尔德林总是会想，这就是她的一生吗？在女孩时照顾父亲兄弟，在嫁人后成为母亲一样的人。

  月亮总是柔柔的，月光洒落在人的身体上，影子也是那么柔和。当阿尔德灵看见月神从月亮中走出，来到她的面前。

  她当时的想法只是：“原来，神明也是会眷顾她的啊！”

  艾格妮丝轻抚小阿尔德灵的发顶：“亲爱的姑娘，向我诉说吧！”后来艾格妮丝成为了阿尔德灵的老师，每当月圆之夜艾格妮丝便会与她见面，后来的某一天，已经成为了一位巫术大成的女巫阿尔德灵收到了艾格妮丝的指意：

  “阿尔德灵，成为我的老师。”

  她们之间，是彼此的老师。

  月光表现出的样子总是温和的，她与每一个你联系在一起。

  ——

  塞西莉亚在一个阁楼上，艾格妮丝并不愿太搭理她，但总归是尽到了责任。

  月光透过阁楼的窗口，照在了塞西莉亚的眼睛里。月亮的感觉总让塞西莉亚想起自己的女儿，艾格妮丝。她讨厌这样冰冷的却又明亮的光。总会让塞西利亚无处遁形。

  她曾到过刑场，她的女儿下令杀死她的男儿。而她的男儿要杀死了她的丈夫。父杀子，子又杀父，女儿将她的丈夫与男儿一同杀死。

  她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她的反抗是无声的，是没有人看见的，甚至说根本没人看得见她，她如同一具空心的雕像一般。

  任人摆弄的一生。

  塞西莉亚注视着艾格妮丝登上王位，她的女儿成为至高无上者。艾格妮丝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人听见，艾格妮丝每一次举动都会引发巨大的动荡。

  艾格妮丝能够被看见、被听见。

  因为什么呢？塞西莉亚总在想，或许这就是国王与王后的区别。

  她不过是一个好看的空心雕像罢了。

  月光总是在审视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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