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呼！休假、休假、休假！”某间会议室中，顾楠正高举双臂欢呼着休假，就像一个连续在学校待了一个月的小学生迎来假期一般欢呼着。

  相比之下其余五人并没有那么高兴，特别是黎朔。

  黎朔没有理会顾楠的欢呼，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枚领带夹细细打量。此时的领带夹上早已不具一开始的光滑锃亮，已然多了密密麻麻的磨痕，甚至显得有些黯淡了。

  黎朔悄无声息地走出会议室来到吸烟室，随意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摸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上一口在嘴里环绕一周，随后便将烟雾吐出。

  这样抽烟实际上和抽烟没有半点关系，就像氧气只灌进嘴里没灌进肺里是一样的，最多在口腔中残留些许香烟的物质。

  在任务中的黎朔几乎时时刻刻都绷紧了神经，可任务结束后放松下来，他满脑子便都是烟绫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尽是烟绫偷拍他的照片和她与他的合照，这些照片都是烟绫拍下来的。

  有烟绫在他睡觉时和他的合照，有他边吃边玩手机的懒散模样，有他玩游戏时紧盯屏幕的专注模样，也有她挂在他脖子时的照片。

  恍惚间黎朔觉得有些不认识烟绫了，因为她是个理性、安静又冰冷的人，绝不会像照片里这样每张照片都面带笑容。

  可仔细回忆一番，黎朔十分清楚只有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才会笑得这么纯粹、这么开心、这么幸福，面对别人哪怕是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都是十分罕见的。

  黎朔狠狠吸了香烟一口，内心的思念、内心的懊悔、内心的一言一语交织在一起，犹如狂风暴雨般猛烈，犹如惊天海啸般汹涌。

  可从外表上看，他是那样平静，是那样沉稳，俨然就是一位温和又可靠的男人模样。

  他缓缓翻看着照片，一张烟绫和他比手大小的照片也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在脑海里幻想出她把手放在自己手上的画面，那只小手该有多小啊？明明差点连枪都握不住，可别人却称她为「白银」。

  “喂，队长，你又想她了？”

  听到顾楠的声音，黎朔缓缓抬起那张没有任何笑意的面孔看向她，温和却又异常冰冷的表情出现在她眼前。他的声音很好听，却机械般说着：“你有什么事吗？”

  顾楠在门外看了很久，她完全能够笃定他刚才在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顾楠平时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笑容，只有在放松时刻才能看见他的微笑。

  那种是深陷回忆与怀恋的笑容，只要被外界稍一打扰，这种笑容就会随着他思绪的崩塌而消失。

  “今晚要喝点酒吗？”顾楠很想表露出笑意，可不知为何她看着他始终都没办法露出笑容，脸上的肌肉仿佛麻痹了。

  “不了，我家小孩不喜欢酒精的气味，要是被她发现了会挨骂的。”

  “那你就这样忍着？即便躺在床上两个多小时都睡不着，即便有些空暇时间就盯着什么东西发呆，即便别人跟你聊天说话你都会走神？黎朔，你说你还像一个人吗？”

  黎朔冷冷地看着她，用一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道：“如果没别的事烦请你好好休息，另外报告书记得按时交。”

  顾楠这狠狠一拳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既没巨大的声响也没让人冷静的疼痛，让人很不痛快。

  她很想生气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骂他，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自己内心中那份怒意表露出来，更没办法驱使自己的手指着他发声谩骂。

  她只能不由自主地保持沉默，就像一股无形的压力束缚住了她，胸口又酸又涩，想要抓狂却又感到深深的疲惫。

  黎朔抽完一根烟来到玻璃门前，轻言道：“不好意思，借过。”

  顾楠很想堵住他的去路，然而身体却自顾自地让开道路，就这么被黎朔小心翼翼地挤了出去，就连衣服都没碰到她。

  她张口欲想说些什么，可他的一声“谢谢”又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就这样任由黎朔的背影远去。

  黎朔打印了一张照片，随后又找来信封和信纸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写下一封不知如何寄出也不知寄往何处的信。

  ——————————

  我可爱的小孩：

  思念未至，我心淅沥，念想似雨如丝。

  你离开我多久了呢？其实我还在生气，气你为什么不在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叫醒我，为什么不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你知道吗？在不知不觉间，属于你的那片银色逐渐取代了我世界的所有光亮，从我失去你的那一刻起你能清楚我的世界变得有多么晦暗吗？

  这种黑暗很沉重，仿佛构成黑暗的每一点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都携带着千万斤的重量堆积在我的世界里。

  我知道，这是爱而不得的感觉，想必你从前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吧？一次次被我误解的示爱，一次次被我忽视的表白……被我一次又一次敷衍的女孩啊！你是那样可怜、那样痛苦，而我也正体会着你曾体会过的痛苦。

  我想知道你明日的所在，我想知道你昨日的美好，我想知道你今日的心情，我想知道此时此刻你是否和我一样正思念着我。

  或许词不达意，或许显得可笑幼稚，可我也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表达对你的思念。

  我的近况难以言说，我一切安好、一切顺利，不必担忧、不必在意。我正努力做一个能够令你感到自豪的男人，再见时希望你能满意。

  对了对了，你的硬币我有好好收着，就放在你书桌上的笔盅里。我已经帮你把房间整理好了，你回来时随时都有得住。

  言之难择，无奈话到尾声。书之言至此，我之念未终。我的思念和你一样长远、澎湃，这么说你应该明白。

  愿你万事诸顺、身体健康。

  ——你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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