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北道
“军营里面只能留下士兵和军官,所有和军队无关的人员都必须离开军营,军营的每一双手都必须用来挥舞长矛和拉开强弓,这里不是*和商贩可以呆的地方,而且在此之后,只有出售粮食和其他必需品的商贩才被允许接近军营。”石敬瑭待到欢呼声平息了下来,大声道:“每一个人都必须清理他的行装,将多余的东西全部处理掉,每一个士兵除了他的盔甲、武器和各种扎营用的工具之外,只容许携带一床毯子、水囊、一只木碗、木勺、还有切割食物用的小刀和烤肉用的铁钎,其余任何东西都不允许携带,那些多余的东西只会让你们变得软弱和行动笨拙。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让你们出售身边的东西,三天之后军主将亲自检查每一个人的行囊,所有胆敢违抗的人将像他们一样被杖责以后处死,因为他们是一些软弱的蠢货,在战场上这些蠢货会拖累他的同伴,把他们一起害死!”
晋军士兵们用响亮的声音回答了石敬瑭的回答,依照野蛮人的风俗,不少晋军士卒用刀柄撞击盾牌或者护心甲,出有节奏的声响,这是他们向主帅表示赞同的表现。石敬瑭满意的下令全军解散,一旁的营官已经被他方才雷厉风行的行动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方才那几个被处死的家伙只是私自离开军营的话,他竟然把女人留在帐中,自己违反军法的程度和处罚都要沉重的多,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活阎王会忌讳自己的官职,毕竟以方才那些军士对他欢呼的程度来看,石敬瑭只要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不用他自己动手,那些军士就会立刻一哄而上,把自己处死。
石敬瑭待到回到帐中,突然对那营官喝道:“你方才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军法!”
话音未落,那营官已经扑倒在地,连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留守饶命,饶命呀!”
石敬瑭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但是现在形势紧急,我饶你一命。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三天后我回来的时候,我要一支重新恢复纪律的强军在这里,否则你的脑袋就会和那几个家伙一样挂在辕门外,知道了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那营官听到这里,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赶忙连声磕头谢罪。
石敬瑭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帐外走去,到了帐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沉声道:“还不快点动手,还赖在地上作甚?”
就这样,石敬瑭就像一股旋风,在两天内刮过了汴京附近所有的晋军军营,用各种激烈的手段,迅的恢复了留守晋军的军纪,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敌人的进攻。
由洛阳往西,自新安、陕县而至潼关一带,包括崤山、函谷的广袤秋林山地,是豫西走廊之中地形复杂、最难通行的地段,近四百里的山路,重峦叠嶂,连绵不绝,终日走山峡中,车辆不可方轨,骑马不得并行,其中硖石、灵宝、尤为险要,古人所说的崤函险地、百二秦关所指的便是此地。而崤山峡谷纵横深邃,难以通行,又分为南北二道:自洛阳到新安后,沿着谷水河谷西行,过缺门山、渑池、东崤、西崤而至陕县,便是北道;而南道则是自洛阳沿洛水西南行,至宜阳折向西北,沿今天的永昌河谷、雁翎关河谷隘道,穿越低山丘陵,于南道汇合于陕县。
崤山北道,狭长的山谷曲折蜿蜒,谷底的长满了灌木和小乔木,只有路边的厚厚的落叶间偶尔露出的残垣断壁才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由于已是冬天,山间的大部分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露出了光秃秃的枝干,只有少数松柏等常绿木还为山谷保持了一些绿色。一只松鼠轻快的从树上跳到地上,在落叶间搜索着落地的树籽。突然,这个机警的小家伙站直了身体,抬起头,然后敏捷的跳上一旁的一颗橡树。
半响之后,山谷入口处传来一阵人马声,声响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树梢上的松鼠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侵入者,和平日里零星出现的山民不同,这次的侵入者人数很多,而且他们有大量的战马和驼畜,还有闪亮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显然这是一支组织的很良好的军队。
“霍将军,这里便是崤山北道了吧?怎的这般荒凉,倒好似多年没人行走了!”一名吴军校尉向牵着战马前进的霍彦威问道,由于多年无人行走和修缮,道路上已经长满了灌木和小乔木,人们不得不下马步行,以免战马被锋利的枝杈戳伤。
“不错!”霍彦威笑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砍刀,将挡路的灌木和小乔木砍断。
“隋代大业初年开位于南道的莎册道而废除了北崤道,自此之后,北道的不少驿站和关塞都被废除了,加上有好走的莎册道在,行人商旅自然不再走北道,时日一久这条道路自然就废了。”霍彦威突然停住脚步,用柴刀指着道路右侧上方,那边的山坡上有一个土堆,从四壁夯土层次上不看出曾经是一个人工建成的壁垒,几个眼力好的士卒甚至可以看到土堆上有几点铜绿色,那应该是深深嵌入其中的铜箭头。
“其实秦汉时崤山的主道是在北道,史书上所记载的主要战事往返躲在北路一线,如秦末周文、项羽与王莽末年的赤眉军入关,东汉光武帝西巡及董卓挟持献帝从洛阳迁至长安,都是走的这里,想必是北道虽然没有南道好走,但较为近捷,兵贵神嘛!倒是北朝后期东西两魏及齐、周两立,战事虽然繁多,但大军多多走宜阳所在的南道,想必是后世兵力更多,只能走南道的缘故吧!”
霍彦威这一席话下来,将崤山南北两道的由来优劣一一道明,那个吴军校尉听在耳里,也不禁暗自佩服此人对于军要地理所知甚多,原先将其当降将看待的轻视之心也去了不少,便收敛容色,低声问道:“那霍将军舍南道不走,而走北道,想必也是为了抢时间的缘故吧?”
“正是如此!”霍彦威低声答道,眼前的这个吴军校尉虽然只不过统领一百火枪手,但却是出身殿前司的班直,在平日里乃是负责吕方宫城之外宿卫的,千万不可小视了,自己以降将之身,出嫌疑之任,若是在这方面马虎了,就是取死之道。
“我此行的任务陈校尉你也是知道的,眼下几家势力只怕都有拉拢贺都督的意图,我们早到一步就抢了先手,后面便步步顺手了。若是走南道,浪费时日不说,那宜阳城还在梁军手中,通传起来耗费时日。还是走北道,可以直接到陕城,那里被屏关中,外维河洛,北临黄河,一定有大将领重兵防守,说不定连贺都督本人都在那里,我们到了那里就可以直接通传,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听到这里,那陈姓吴军校尉已是心悦诚服,躬身道:“霍将军高见。”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两声枪响,霍彦威皱了皱眉头。原来这次他所领的人马主力虽然是梁军中的精骑,但崤山道路险阻,并不利于骑兵冲击奔驰,所以担任前哨任务的并非梁军骑兵,而是那一百吴军火枪手中的尖兵,这两声枪响,想必是担任前哨的尖兵遇到了敌人,才开枪示警,可这荒无人烟的崤山北道中,又会有什么敌人呢?
“末将马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霍将军请安心等待!”陈校尉躬身对霍彦威拜了一拜,便转身带了十余个手下向前跑去,这些从殿前司挑选出的锐士个个身手轻捷,在山路上奔跑如飞,不一会儿身影便在树丛中消失了。
“这些南蛮子倒是傲气的很!”梁军的骑将凑到霍彦威旁边低声道,作为降众的一员,他们对于吴军的心态是十分矛盾的,虽然和晋军不一样,吴军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积怨。但作为中原大国的头等主力,在内心深处这些梁军对于以江淮之众为主力的吴军是不太瞧得起的,毕竟自古以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南方的军队很难和中原的军队抗衡。可是就是这些南蛮子,将那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沙陀人打得屁滚尿流,逃过黄河去了,这让他们这些梁军军官的心里颇有些酸酸的。
“你若想保住脑袋,嘴巴上就干净些!”霍彦威的声音冷若冰霜,随即他的语气变得和缓了点:“现在已经没有梁国了,吴王乃是一世枭雄,眼看马上就要平定中原,登基称帝,我们的功名富贵都着落在他身上,你若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可莫怪我不念旧情!”
“是,小人明白!”那骑将低下了头,他也不是不清楚眼前的事实,只是心里面总有个坎子过不去罢了,霍彦威几句狠话下来,立刻变服软了。
眼见得回来报信的吴兵已经出现在前面山谷的转折处,霍彦威赶忙低声喝道:“那还不快让士卒列阵,我挑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不要让我难做人!”
“那是自然!”那骑将赶忙唱了个肥诺,回头大声喝道:“该死的,还不快些下马列阵,老子平日里都白教你们这些蠢驴了!”他在霍彦威那里触了霉头,自然要在手下的兵卒那里找回来,同时也在霍彦威面前卖弄一番本事,免得被人看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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