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五月，盛夏的气息涌来，程苒换上了清凉的夏装。

  再有一个月，她就要参加高考了。每日被庞大的题海困住，难得一个休息日，程苒打算把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下。

  别墅太大，程苒打扫完，已是三个小时后，累得直不起腰，她瘫在沙发上休息。

  躺着躺着，她直接睡了过去，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程苒睁眼放空了会儿，才去拾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小叔。

  她接通，盛怀宴在电话那头问她在干什么。

  程苒看着一尘不染的别墅，悄悄翘起了嘴角。

  盛怀宴又问了一遍。程苒才小声说，“我刚才睡着了。”

  “司机待会儿过来接你，一起吃个饭。”盛怀宴言简意赅。

  “好。”

  程苒握住手机陷入了沉思，盛诀走后的那段时间，她没日没夜抱着手机，吃饭做事都提不起兴趣，外婆说她魔怔了。

  她承认，那段时间她是有些疯魔。甚至出现了幻觉，半夜都觉得手机在振动，被自己惊醒，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胆怯，懦弱，迟迟不敢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

  这一推迟，就是一年多。

  两人默契一般，谁也没主动联系过。

  她记得盛诀走后半年，高二的那个暑假，小叔主动跟她说，他已经找了英语老师给她补习，她愣了愣，小叔怎么知道她英语薄弱的？

  揣着秘密的程苒一下就破防了，颤着声音问盛怀宴，“……是盛诀吗？”

  盛怀宴没否认，说是，他跟我提过。

  “他……他怎么样了？”

  这一句问得艰涩，好似把伤口撕开，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她想问他好点了吗？是不是还睡不着？

  盛怀宴抽着烟，烟雾把他的面庞模糊开来。

  对于盛诀，他没说太多，只是淡淡地一句挺好的，不用担心。

  ……

  司机来得很快，把程苒送到了古香古色的餐厅外，侍者迎了上来，打开车门，问是程苒程小姐吗。

  程苒点头，侍者说：“请跟我来，盛先生已恭候多时。”

  跟着侍者绕过一座又一座假山，凉亭，一路走马观花，不敢懈怠，脚步急急，唯恐盛怀宴多等。

  终于到了雅阁，侍者招呼她坐下，给她盛了一杯茶，便恭敬退到一旁，说程小姐耐心等待一下，盛先生马上过来。

  程苒哦了声，眼睛不敢乱瞟。喝了口茶水佯装淡定，茶一入口，她眯了下眼，这茶口感细腻柔滑，有股甘甜味，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侍者对着对讲机应了一声，跟程苒说了声抱歉，有事先出去了。

  人一走，她就轻松多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眼睛四处打量着，她发现这房间外边居然还有一个凉亭。

  她推开那道隐蔽的门，走了出去，扶着栏杆，踮脚眺看，清澈的池水，荷花含苞待放，鱼儿在水里嬉戏，程苒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园林景观，这地方居然是吃饭的？

  别说，还挺有雅致。

  她正看得着迷，耳后低哑磁性的声音传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程苒猛地回过头，撞进盛怀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脸“刷”地爆红，连着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略显狼狈地慢慢低下头，“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盛怀宴倒没说什么，陪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厨房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再不吃就要冷了。你要看的话，吃完饭慢慢看。”

  “我不看了。”程苒本来就是好奇一下，偷偷溜出来一会儿，只是没想到小叔来得这么快。

  “想看的话，我让人把这儿的景观刻画下来，一比一还原在别墅里，随时都可以看。”

  “……？”

  这句话的震慑力比他说让她慢慢看，还让人难以接受。

  程苒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盛怀宴揉了揉她的头，温柔一笑，“怎么样？小苒？”

  “不，不……”程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又想到可能是小叔自己想这景搬到自家别墅里，不是为了她，她也无须自作多情。

  她纠结，小脸皱成一团。

  小手搅在一起，盛怀宴好整以暇等她回答，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裙子，娃娃领，穿着端正，又多了一丝可爱俏皮，很适合她。

  “那个，小叔，我不是特别想看，如果是小叔自己想看的话，你自己做主。”

  程苒好半天才编出这么一句来，她小心翼翼去触及盛怀宴的目光，发现他的视线正稳稳地落到她身上。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男人轻咳一声，“不喜欢就算了。”

  “没有不喜欢……”

  程苒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我喜欢，就是觉得……有点大费周章。”

  她嗫喏着。

  “好，小苒喜欢的话，高考完，你负责监工，好吗？”

  “……啊？”

  “就当是送给小苒的高考礼物。别墅后面不是有片空地，一直空着也不是很好看。”

  程苒傻眼了，她知道盛家很有钱，却没想到这钱这么造啊。

  那片空地完全可以用来种菜啊，程苒心里想着，却不知道她把自己的想法吐了出来。

  “小苒觉得种菜比较合适？”盛怀宴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小苒觉得合适的话，那就种菜吧。”

  他会心一笑，越发觉得种菜的提议深得他心。

  他说：“还没吃过小苒种过的菜，小苒不会让小叔失望吧？”

  “……”程苒被他温柔的话语蛊惑着，点点头。

  “好，进去吃饭吧。”

  程苒坐回餐桌上，她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怎么她就答应去种菜了，她暑假明明是有其他安排的。

  她口干舌燥，刚才跟盛怀宴斡旋，浪费了她好多心力，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喝得比较急，不小心被呛住。

  她咳嗽了几声，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纸巾捂上嘴，抬头对上盛怀宴深邃的眸子。

  “慢点喝，不跟你抢。”

  程苒一张小脸的红晕就一直没下来过，盛怀宴以为是太热，叫来侍者把房间温度调适宜。

  “好点了吗？”盛怀宴问。

  程苒轻轻点头，“好点了。”

  一道接着一道精致清淡的菜摆上桌，程苒端端正正坐着，眼睛聚焦在檀木餐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声清冽的嗓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小苒，你快高考了，有没有想过报考哪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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