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之前已经动用空间里的能量，帮宋谙开了一个屏蔽痛苦的金手指了，照理来说，宋谙不应该感到疼痛。

  可萧妄下的毒恶毒就恶毒在，那药除了肉身外，最主要还是针对神魂的。而除了魂修者，一般人的神魂比之肉身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神魂受损感到的疼痛是肉身受损的百倍不止。

  比方说，若是在神魂上轻轻刮一下，感受到的痛苦不亚于拿刀刃刺穿皮肤，剖开血肉！

  零号想到这里，心下更是愤怒，牙齿死死地咬着才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对一旁的楚掠影更是没有好脸色，语气冷凝：“你还杵在这干嘛要我赶你走？”

  零号话语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在为宋谙不值，如果那天楚掠影能够坚定地相信宋谙，及时将她带走，宋谙也不会被萧妄种下神魂毒，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这次宋谙没有反驳系统的话，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眸，声音没有起伏，无波无澜：“你回去吧。”

  宋谙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出来后的脸被冰雪冻得苍白，衣衫下的全是想刀割一般细小的伤口，微微裂开，袖口处渗出了点点血迹，但并不明显。

  零号面前的楚掠影却立刻注意到宋谙刻意藏起来的血迹，瞳孔一缩，也顾不得系统的警告，踉跄着跑过来，动作轻柔地牵起宋谙的手。

  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将她吓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谙被触碰后眉心微皱，脸色又苍白了一瞬，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冷静地拂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远离他的触碰，后背靠到墙壁，她似是没有力气顺着墙壁滑落，缓缓坐下。

  楚掠影心脏一缩，宋谙冰冷淡漠的眼神宛若刀片一般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他僵硬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谙，茫然地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零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中毒了，是神魂剧毒，牵丝戏。”

  中毒者将在中毒后的一年内慢慢被剧毒剥离神智，身体躯干，四肢，大脑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如同木偶。中毒者将忍受神魂玻剥离躯体的痛苦，直至神魂散尽，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

  楚掠影显然也是听闻过这种毒药的，闻言怔愣在原地，眼底逐渐漫上一层水雾，琉璃色的瞳眸盯着宋谙苍白难看的脸色，呼吸一滞。

  神魂剧毒，牵丝戏……

  系统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双手环胸，轻嗤一声：“你若是真的在意她，便剖了你的心脏，挖出你的心头血给她。这样尚且能帮她缓解几分痛苦。”

  只是缓解，并不能解毒。

  “不必了。”宋谙淡淡地拒绝，苍白的脸上，左脸那道可怕的伤疤更是明显，可她的瞳眸却清亮漂亮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容貌：“楚大人还是请回吧，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吗？

  楚掠影袖中的手紧紧握起，然后摊开，手上便出现了一把雪白的匕首，他当着宋谙的面，毫不犹豫地将匕首送入胸口剖开心脏！

  匕首刺入身体的那一瞬，他的闷哼一声，卷翘的羽睫微微颤抖，朝着宋谙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谙谙，我能……帮你的，你看。”

  他像个邀功的孩童一般，将刀刃拔出，递到宋谙面前，上面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金芒，映入宋谙的眼帘。

  宋谙看到楚掠影的动作，身体凝滞在原地，大脑空白一瞬，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说，不用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消失在空中。

  再次被拒绝，那个向来是心高气傲，高高在上的九尾狐，头一回低声下气地求人，只为少女能缓解几分痛苦。

  他红着眼眶，甚至不敢拥抱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扯着少女染血的衣角，语调带着几分哭腔：“谙谙，我知道错了，你就……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会乖的，我会控制脾气的，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我不回不归山了好不好？我跟你留在药王谷，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要你。

  他仓皇无措地勾了勾手指，拽紧了衣角，眼睛酸涩发红，像个被遗弃的孩童。

  “谙谙……”

  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少女唇色苍白，身上的神魂毒素又在隐隐翻涌，她捂着胸口，咽下涌到唇齿的腥甜血液。

  宋谙缓慢地摇了摇头，对上楚掠影哀伤的目光，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渊：“不用了，已经……不需要了。”

  她语气平静淡漠，冷静地将青年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她衣角掰开，忍着全身的剧痛，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会撑过一年，一年之后你就彻底恢复自由了。”

  他将不再受到灵主契约的限制，完全的自由，而宋谙，也将失去神魂，变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楚掠影愣在原地，手无声垂落，掩于衣袍之下。他漆黑的眼中，恍若有世界在轰塌，在破碎，一瞬间，分崩离析。

  不要，不要！

  巨大的恐慌扼住他的咽喉，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听到自由的承诺，心里的声音却嘶吼着排斥！

  他低头不愿让少女看到他狼狈的神情，眼泪却一滴滴从脸庞滑落，冰凉指尖狠狠按上流血的胸膛，伤口传来刻骨的痛楚。

  楚掠影，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青年眼里的光一瞬间就突然熄灭了。

  宋谙蹙着眉头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人，像是有些烦躁，垂眸淡声道：“你放心我已经算过了，是能等到你解除灵主契约的那天的，你不必担忧。”

  她顿了顿，言语像是锋利的刀刃再次狠狠剐着楚掠影的心脏：“在此之前，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从我的眼前消失。”

  楚掠影一怔，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因为做错了事，所以现在，连呆在她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了。

  之前温柔的笑靥，细心的照顾，遥远的恍若前世。

  她甚至不想看他。

  脸色苍白的青年在原地一动不动，泪水无声从脸庞滑落，啪嗒碎在地面。

  也像是心脏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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