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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三章 润笔


“行了,也别夸我了,我是什么斤两自己心里头是最清楚的,倒是小张老师你,是不是真得想要找元博大师为你写这‘神罗’二字啊,我觉得你这书法就相当不错了啊。”张儒生似乎对别人的赞誉并不感兴趣,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

        “那是当然,如果元博大师愿意的话,我自是十分高兴啊,你就别提我的书法了吧,我现在压根就没有自己的风格,不过是临摹古人和今人的书法而已,说到底,那也是别人的书法,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张天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临摹得再像,别人就算看着好,你心里头也觉得不爽的,总归不是自己的东西,那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别人来帮忙题字呢。

        元博大师在近当代那可是非常有名的书法和鉴定大师,让他来题字,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大师命途坎坷,然而生命里也是相当精彩的,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段传奇,如果写成小说的话,那也绝对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小说。

        作为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元博大师也算是贵胄出身。

        再加上当代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鉴定家、红学家、诗人,国学大师等诸多光环。

        曾任帝都师范大学副教授、教授,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国家文史研究馆馆长、博士研究生导师、九三学社顾问、国家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世界华人书画家联合会创会主席,华夏佛教协会、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顾问,西泠印社社长。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活得足够精彩了,到了这个年岁,也算是无欲无求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因此诸多的事情,他都是不愿意操心的。也没那个闲心情去操心,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那么多的折腾了。

        如今张倩所在的帝都师范大学,也是元博大师当年著书立教的地方。他曾经说过,自己一生最感谢两个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其一是帝都师范大学的老校长陈垣。也正是陈垣慧眼识才,只有中学文凭的元博大师才能任教辅仁大学国文系,1952年原辅仁大学与帝都师范大学合并。之后一直留任帝都师范大学。

        另外一个恩人便是他的妻子章宝琛。

        因为命途多舛,所以元博大师希望可以通过学习来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他这一辈子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之上,用在了育人之上,能有张儒生这样的学生,其实也是相当不错了,他的书画作品,也是在当代大师之中最为著名的,绝对是算得上第一大才了。

        之所以说他身世显赫,贵胄出身。那就是因为他是雍正帝的九世孙,本姓爱新觉罗,其远祖弘昼为乾隆皇帝之弟,曾祖父溥良为庶吉士、祖父毓隆为光绪年间进士。

        弘昼这个人,张天元虽是学考古的,但也不太熟悉,只是隐约记得有一本穿越小说里面讲了一个人穿越成了弘昼,然后夺了乾隆的皇帝位子。

        在那小说里所说,弘昼原本是一个喜欢吃喝玩乐的浪荡子,与乾隆弘历相去甚远。只是这说法究竟正确与否,张天元就不是很清楚了。

        或许是因为那段不太光明的历史给元博大师的心理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所以元博大师对外从来就不提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后裔,甚至在各种证件资料之中。也从未正式提及过。

        相较之下,那些打着所谓爱新觉罗后裔而到处坑蒙拐骗的人,实在是下作的可以。

        正因为如此,元博大师外出讲学时,听到会议主持人常说的“现在请元博大师作指示”,他接下去的话便是:“本人是满.族。祖先活动在东北,属少数民族,历史上通称‘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不折不扣的‘胡言’……”

        这话风趣,但也透着些悲凉和无奈。

        玩世不恭可以用来概括元博大师晚年的性格,张中行大师是元博的至交,他说元博“看表面,像是游戏人间,探底里,乃是把一切都看破了”。

        正是这种淡泊名利、不屑社会权威的性情,使得元博大师的人生充满了我国知识分子的那种自嘲,晚年更似老顽童般谦和、幽默。

        但在张天元听来,却着实有几分无奈,或许很多事儿,元博大师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如此便不如不说了。

        要说元博大师的性格,倒是与张天元有几分相似,两个人都是不太畏惧权威,只不过稍微有些区别,张天元是因为自己有外挂,所以得罪谁他都不怕,但若是没有这个的话,他肯定也要考虑一下影响的,不过他的性格还是属于吃软不吃硬的。

        元博大师也是如此,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而且看不惯别人以权势和金钱来压他。

        据说曾经有一位空军高级将领派秘书前来求字,秘书开门见山摆明来头,说明背景,提出要求,大有旋风直升机空降而来之势。元博大师正儿八经问那秘书:“我要不写,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秘书一愣,摸不着头脑,连忙说:“哪里,哪里。”大师接着说:“那好,那就不写了。”一时间拒之于千里。

        当时那秘书就傻眼了,这就是想要以权势来压元博大师,结果被拒绝了。

        还有一个地产商,准备好笔墨纸砚,非要叫元博大师为自己的地盘题名。元博大师脸一沉说:“你准备好笔墨纸砚我就非得要写,你要准备好一副棺材我就得往里跳吗?”

        这地产商在找元博大师之前,就说了要给高额的润笔费的,大概正是这个原因,热闹了元博大师吧,以至于他才会如此拒绝。

        不仅是这些人,甚至有一次国家电视台的专栏东方之子,专门介绍社会名流,自然想采访元博。最初,与大师联系时云:“我们这个栏目档次高,采访的都是知名的专家学者社会精英,故名《东方之子》。”老大师听罢应声回答:“我不够你们的档次。我最多是个东方之孙。”拒绝了。

        通过元博众多同事好友游说,1994年底大师终于同意国家电视台东方时空来寓所采访。采访组一上来就列举众多头衔,大师一句话轻轻拨开众多桂冠:“这叫此地无砂,红土为贵。”

        如此辛辣的讽刺。如此性格,也是张天元对元博大师非常敬重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当初来帝都的时候,就一直想要找大师题字,奈何那个时候根本没有门路,也不了解大师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道听途说毕竟是道听途说,万一惹恼了大师,那以后都不好见面了。

        天才和大师,往往这脾气都比较古怪,注意点总是没错的。

        今天要不是于掌柜的提起,他还不会提及此事,现在既然知道了张儒生是元博大师的弟子,那有了这儿好的路子,总是可以接触接触这位大师了吧。

        要知道,大师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说一句不太恭敬的话,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去世的,这一次不见,也许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因此张天元对这个机会,也是非常珍惜。

        “张大哥,还是算了吧,你肯定见不到元博爷爷的,这事儿就不要想了……”

        张倩听了张天元和张儒生的对话之后,大概明白了张天元找元博大师的意思。就摇了摇头说道。

        张天元知道元博大师的性格古怪,吃软不吃硬,可是他也不太清楚,张倩为何会拒绝的如此干脆。难道这个丫头还在怨他不成?

        “丫头,你莫非还气我刚刚说了那番话?”

        “怎么会,我好歹也是元博爷爷教出来的学生,没那么小心眼,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别的理由的。”张倩摇了摇头道。

        “别的理由?”张天元是越来越糊涂了。如今他能拿出来的,一个是自己的身份,一个就是大量的金钱,或者珠宝黄金,但他担心这些东西不仅起不到正面效果,反而会让元博大师看不起他的,所以刚刚就没敢提出来,但如今张倩说起别的理由,他就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听闻元博大师喜欢鉴宝,如果需要的话,可取一两件古玩作为润笔,你们觉得如何?”

        所谓润笔,就是古时候的稿费的笼统称谓。

        古之士大夫,讲究“清高”,耻言金钱,非说不可时,称之为“阿堵物”,意思是“那个东西”。

        稿费是近百年才有的新词,以前有个雅称叫润笔。《隋书.郑译传》有一则故事:郑译为皇上拟诏书,有人戏称他“笔干了”,郑答:“不得一钱,何以润笔?”

        自这之后把稿费、书画酬金称为“润笔”。

        当年司马相如,为失宠的陈皇后作《长门赋》,汉武帝读了受感动,陈皇后重新得宠,司马相如得黄金百斤,那时好像还没有润笔这个规矩,陈皇后是以向卓文君买酒的方式送黄金的,所以人们只好说是“作文受贿”,这“贿”字分量可能没有如今这么重,若不,司马相如也太不光彩了。

        润笔之风至唐大盛,最出名的是韩愈,专为名公巨卿写碑铭,“一字之价,辇金如山”;杜牧撰《韦丹江西遗爱碑》,得采绢三百匹。利之所在,人争趋之,《蔡伯喈集》里面,竟有为年仅十五岁、七岁者作的碑文。

        时至今日,润笔之风犹存。收藏字画的,想方设法要得到一些大家的作品;有雅兴的,也要托人找名家写几个字挂在厅堂之上赏玩的;若能得到一副高官的手迹挂在经营之所,那更是满堂生辉,值得炫耀的了。

        但这润笔费,可不就是简单的稿费了,而是变相的贿赂,这种事情在咱们国家,那可是屡见不鲜啊。

        “润笔自然是要的,元博爷爷也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他虽然吃的非常简单朴实,但是家人也要生活,为了给他看病,这钱花的可不少,但是问题不在润笔上,而是别的原因!”张倩叹了口气,眉毛都拧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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