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匪鸢黑眸沉沉：“不是无药可救便好。”

  他走到盛献身侧，盛献躺在妙妙病床旁的陪护床，少年似乎陷入了什么难缠的梦魇里，双眉紧蹙，透着浓浓的不安。

  季匪鸢伸出手，在微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轻抚盛献的眉心，接着，他抬起手，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即将滴落的瞬间，他的手凌空而动，绘制出了一个鲜红色的奇异图腾。

  图腾绘制结束，他将其攥在手心，狠狠摁进胸口，再往外一拽！

  一刹那，无风自舞，季匪鸢的黑发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朝上竖起，身上的衬衣也鼓鼓作响，图腾散发出的红光照映着他的脸，让他比之寻常更显妖娆漂亮，也更阴森诡谲。

  再看陈念生和陈淮，他们像是被隔离出了频道，明明距离季匪鸢那么近，他周身的狂风也那般汹涌，竟一丁点没有影响到他们。

  两人大为骇然：“这……这是什么？”

  季匪鸢没有理会两人，实际上，他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目光坚决地落在盛献脸上，紧握的右手猛地朝其胸口落下！

  落下的瞬间，化拳为掌心！

  季匪鸢低呵一声：“给我入！”

  狂风将两人席卷，盛献的胸口突然朝上拱起，他的身下，红色的奇异图腾出现，有什么东西，通过季匪鸢的掌心，钻入了他的心脏！

  很快，图腾消失，盛献重新平躺了回去，而季匪鸢身体一软，朝后倒下！

  陈念生动作飞快接住了季匪鸢，他下意识探了探季匪鸢的脉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死灰一片。

  “怎么会……”

  他又去扣住他的大动脉，仍旧没感受到生命的跳动。

  “他，他做了什么……”

  陈淮也去摸了季匪鸢的脉搏，顿时吓得他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小叔叔，季少该不会……”

  陈念生深吸了一口气，短暂的惊恐后，他快速冷静了下来。

  “没这么简单。我们等等看。”

  -

  盛献睁开眼，他一身狼狈，在夜色大雨里奔跑在村道上。

  途经之处，两侧的农家门口都挂着尸体，鲜血淋漓落下，和雨水融为一体，他脚下的路都是血红色的！

  身后，是蜂拥而至的走尸，他们动作僵硬，和电视里出笼的丧尸没什么区别，每经过一户人家，那门口挂着的尸体就会挣扎着扯断麻绳，加入追赶他的大军。

  当然，最可怕的不是这些。

  只是走尸，盛献还不至于感到绝望。

  他虽然不到十二岁，但体能已经远远超过许多成年人，是家族历代预备继承人里，潜在天赋值最高，最备受期待的那一个。

  最让他绝望的，是走尸后方，那些长长的黑线，它们在黑夜里张牙舞爪，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甚至连躯干都没有，却是盛献见过的，最恐怖的魔鬼。

  就在不久之前，他亲眼看到这些黑线，化作绳子，绞杀念师，或者化作刀子，将念师大卸八块，或者像虫子一般钻入念师的嘴里，又在瞬间分裂，从念师体内钻出，令其死于千疮百孔……

  “谁来，谁来救救我啊……”

  盛献无力地低喃，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目光也越来越迷离。

  他跑到了井村村口，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刻着井村两字的石碑旁，他快速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看到‘井村’两字时，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

  “这是……”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我的梦。”

  盛献突然意识到了真相，他周围的世界，开始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瞬间，盛献后背一僵。

  他感觉到了温暖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身上。

  他颤抖着转身，瞳孔一缩，眼泪无声落下。

  青年的容貌和长大后的盛献有六七分相似，同样的栗发栗眸，不过颜色比盛献的深一些，且五官线条更显柔和，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温暖的气质。

  此刻，他双掌，双脚，双肩，还有心脏，都被黑线刺穿并且抬至了半空中，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柔和笑着，他的唇一闭一合，显然在说什么，但盛献根本听不见。

  世界崩塌，却不是崩塌的周围的世界，而是他内心的天地。

  “哥哥！不要！”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号啕大哭，朝着青年奔去。

  下一秒，更浓稠的黑暗将他淹没，盛献像是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暗黑大海。

  他抬眼往上看了看，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在伸出手的瞬间将手收回，他闭上眼睛，难得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

  待在黑暗里，永远不要醒来。就像哥哥一样，被黑暗拽入了深渊，他再也找不到他。

  就在这时——

  “盛献！”

  一只手伸入黑暗，将他捞了起来。

  “阿……阿鸢？”

  盛献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实际上，对方虽然穿着季匪鸢今天穿的衣服，可脸却笼罩在一团雾里，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就连身形也和他记忆里的季匪鸢不同，至少一米八几好远，环绕他腰的手很冰，修长有力。

  但他就是一眼，就确定以及肯定，对方是他喜欢的阿鸢。

  “阿鸢，你怎么来了？”

  季匪鸢的声音也和以前不太一样，更有磁性，略带沙哑，情绪倒是差不多，很平，不知喜乐。

  他说：“盛献，该醒了。”

  “醒？什么……什么醒了？”

  季匪鸢用冰凉的手揉了揉盛献的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盛献的错觉，他觉得季匪鸢的声音突然温柔到要死。

  “盛献，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被困在梦里，拿什么喜欢我？”

  季匪鸢脸上的雾散开了些许，露出了他绝美妖冶的下颚，盛献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像极了一朵盛开在生死彼岸的曼珠沙华，靠近则死，却又带着致命的蛊，让他宁死……不惧。

  盛献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季匪鸢又道：“盛献，醒来！”

  盛献猛地惊醒！

  世界崩塌，属于盛献的噩梦结束了，他再次睁开，终于回到了妙妙的梦里。

  工作结束，刚从醉梦走出来的妙妙，收到了一束鲜花。

  卡片上写着：妙妙，我很喜欢你。

  落款时间，距离妙妙遇害，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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