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结束，暮白跪坐在他身后拥抱着自己的爱人。

  “我好像又听见飞机的声音了。”

  池瑾年低头亲吻暮白的手背，“我也听见了。”

  “是空袭……还是来接你的人？”

  池瑾年，“不确定。”

  这一刻，暮白内心期待那不是来接池瑾年的飞机。

  “怎么了？”池瑾年感觉到背后贴合的身体离开。

  “有点冷了。”暮白光着身子下床，被拆洗的贴身衣物已经干透，默默的穿上衣服，捡起被放在一旁的厚重外套，上面有一些砂砾，暮白仔细的拍掉然后穿在身上。

  站在窗边，天上的亮银色战机在慢慢进入暮白的视线。

  他说：“应该是来接你的。”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但暮白听到了他通讯器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嗓音，是查克队长，池瑾年的下属。

  暮白回转过身，池瑾年已经穿上了制服，挺拔的身姿就那样站在那里。

  池瑾年道：“战场转移到三号平原，地下城相对安全，先送你去那里避难。”

  暮白点了点头。不管战事进入到哪一步，他都不该是池瑾年的累赘，去到地下城是他最好的选择。

  从楼梯盘旋而下，他们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大楼里回响，似有悲凉，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中，暮白向前踏了两步抓住池瑾年的手。

  池瑾年怜惜的眼神看向他：“很累？”

  暮白摇头，睡了一会精神还好，只是某些部位有点酸，但这种话他不会告诉池瑾年。

  20层楼要走一段时间，不知道转过多少个楼梯间，暮白开始累了，大腿的酸软加剧，在逃难的这几天他消耗了太多体力，脚步开始跟不上身边人的步伐，又不想拖累他。

  体力跟不上，暮白渐渐有了被拖着走的感觉，一段时间之后池瑾年也发现了。他动了动手腕，暮白适时松手，然后他就被背了起来。

  踏上直升机，暮白没有多话，他只是看着池瑾年和查克在前方交流路线。

  飞机起飞，从空中掠过大地，池瑾年有意在观察陆地的轰炸情况，所以飞机飞行的高度不算很高。

  从空中暮白可以看到延绵起伏的城市，暮白本以为这个座卫星城很小，可当他真正站在制高点，才发现他走过的地方只是庞大城市的边角地带。

  与一号平原规整的主城相比这里的城市风貌完全不一样，虽然它被烧毁了，但错落散射的建筑群像点状物一样毫无规律性的排列着。很难想象在沙漠中的平原会是这样的错落地形，暮白望向远方，从卫星城一路延伸，低矮的民居分散开来，慢慢减少，直到另一座大型城市出现在眼前。

  天快黑了，如果不是战争，暮白可以想象夜晚来临时，城市将是怎么样的霓虹泛滥。

  这段路还是太短了，飞机降落在宽广的十字路口中间。

  “下去吧。”池瑾年说：“地下城会有人来接你。”

  暮白抱着背包缓缓的走下去，相隔不远的地方果然有穿着军方制服的士兵等在那里，看到转移来的暮白，士兵很快向他走近。

  在和池瑾年敬礼示意之后，士兵警戒的看向四周，没有问题他才准备带领暮白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暮白脚步忽停，转过头。

  “池瑾年，不管这场战事最后会怎样，我会等你。”

  “……”对面的人停顿了好久，暮白以为听不到回答了，然而在飞机起飞时，伴随着风声他好像有听到了那一声，“好。”

  直升机上升高度，直到暮白再也看不见。

  士兵看向他，安慰道，“战争会胜利的，走吧，去地下城，那里都是你的家人。”

  暮白感激士兵体恤，他默默的跟着向前走，夜幕降临，现在时相对安全的时刻，也许是好奇暮白单独转移，士兵问他：“你是池少将的家属？”

  这个问题暮白没有回避，他道：“他是我的alpha，我们是恋人关系。”

  “原来是这样。”士兵点头微笑，“那你可以得到优待。”

  士兵继续道：“军人冲锋在前，他的亲属爱人如果得不到庇护，这很不人道。”

  暮白没有回话，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得到特别的庇护，也期望池瑾年不是军人的身份，可惜这一切只源于他想像，他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接受安排。

  地下城好像是主城的缩影，这里虽然闭塞，但是每个区域划分都很合理，有集中的物资供给点，有医疗，有应急部门，同时还有小部分军方人员在这里保护。

  暮白被安置在一个只有两平米的小舱房，地下城虽然以城命名，但它的面积实际上不足主城的三分之一，这样的地方收容了整个沃尔特星将近三十万居民，可以想象里面的拥挤程度。

  在这里暮白领到了自己第一天的口粮，一瓶水和三包饼干，当他准备回到自己的小舱房内，眼角的余光发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恩。

  观察室撤离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当暮白注视他时，林恩也发现了他的视线。

  不同于以往的自信笑容，这一次他显得憔悴很多。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在这里。”这还是林恩和他再一次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暮白不理解，他出现在这里很突兀吗？

  “那天在军工厂我看见你池少将在一起，我的眼光不差，你们是一对恋人，看起来你们的感情还不错，你没陪他留守阵地？”

  暮白道：“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你很为他着想，不过，少将能单独送你过来，看来他也很在乎你。”林恩说这话时，显得很羡慕。

  “你不也一样。”暮白看见林恩胸前挂着的舱房钥匙，显然他和自己一样有获得特别待遇。

  “不，我们不同。”林恩看着他的眼睛，他善于看懂别人的内心，特别是暮白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更加毫无难度。“转移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接到塞西尔的只言片语。我能得到优待源于我是观察室的omega仅此而已。”

  暮白开始同情他了，他想起在研究所他们接到命令监视林恩，当时的主城军备处最高级指挥官就是塞西尔，自己的alpha并不信任自己，这无疑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林恩看着他，他读懂了暮白的目光，道：“不必同情我，即使我不被人挂在心上，至少我得到了他赋予的荣光，趁着还没城破，要去我的舱房里聊聊天吗？”

  暮白很想答应他，毕竟在这里林恩也算是他相熟的人，可是拒绝的话又不得不说出口，“我需要去见一见我的亲人。”

  林恩楞了，随即又笑道：“那你可真幸运还有亲人，不像我出生在黑市，亲人好像只模糊的出现在梦境里。”

  他倾身凑近暮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团聚时光吧，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林恩的话很残忍，暮白明白这个可能性很大，但越到这个时刻暮白内心越是有期盼，“也许会有转机。”

  或许真的会有转机，在通讯器里李延提起过联盟援军加入，虽然一号平原沦陷了，但军方并没有放弃，希望是有的……

  “也许吧。”林恩这一次没有在和他辩驳，只拍了拍暮白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告别，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暮白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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