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忽然翻过身，抓着林丰的衣领道：“少年，你也相信那些悬赏吗！你也认为本王是杀害什么贺祥岭的凶手？本王认都不认识叫什么贺祥岭的行业会长！”

  “哦？”林丰忽地坐起，感到皓天域界正被卷入一个惊天的阴谋，“你不认识贺祥岭？你没杀他？”

  “这些都是针对本王的。今天凌晨，本王醒来后，还觉得出冰山后，向杨晋英报仇，指日可待！但本王足足饿了六个小时，都没有找到一点儿吃的，在盖八山顶捡到五个馒头充饥，在此处都差点摔落悬崖而死，才知道，本王错了，本王的本领没有那么大！荣登北帝之位，也是很多的际遇促成，本王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此时的我对付那个心机智谋境界功力都举世无双的杨晋英，脚指头都想得到，就是蚍蜉撼大树！”

  “杨晋英？什么鬼？很厉害吗？”

  “少年，求你收我做徒弟吧！”

  遇到个穷鬼，林丰敲诈不成，自己把膝关节的骨头接了回去，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转身就要走。

  “少年，求你收我做徒弟吧！”老头仰着脸，满脸恳求，就差跪地了。

  林丰简直难以相信，自己都还是低贱如尘土、被刘毅骂作渣渣的育新宫贡生。竟然有人要请他做师父。

  林丰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看着老头的脸，满怀期待地问道：“兄弟，你不会真的是周毓王赵幕陛下吧？是文治殿还是武功堂的大臣谋反，把你逐出了朝廷？皇帝落难民间？”

  “不，我不是赵幕，我也不是王，我就是一个境界低微的修真士，林……没记错的话，你姓林吧，林师父，求你收了我吧！”

  林丰大失所望，“朕不收没用的徒弟！你一不会接骨头，二没有灵石，意淫侠一个，堪比废柴！”

  “我会遁土！”

  “你会炖土？我还会炖粥呢！”

  林丰大步而去。

  与其跟这个比十库全书馆里那些故事书籍的作者都还更会意淫的老头磨磨叽叽，还不如去天南围场找找荒兽野猪，灵石来得快一些。

  还差三万灵石。三万灵石，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出了这么多事，他也不好再找同窗贡生对练，让他们或者从柜子里搜出、或者去斩获兽晶换来灵石，交给他了。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头儿跟辛丹琳对练，却没收丹琳的灵石之事。

  对练换灵石计划，就此终止。

  林丰向着南边的天南围场而去，踽踽独行。

  想到上次和熊斌一起去那儿，转眼他境界提升到了锻体后期，却又受伤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陈亦凡求林丰收他做徒弟不成，却没有了恼怒。

  经历了啃馒头和摔落悬崖之事，他的心态已经放平，知道自己不再是曾经那个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北帝了！

  他看着林丰的背影，嘴巴勾起一抹微笑。

  “少年林，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师父的！”

  林丰没将他扭送过去、或者干脆砍下他的人头，换取十亿灵石，已经足可以看出的宽阔胸怀。

  如果此时硬是要拉住他，收他这个全皓天域界之人都认为他是杀害大人物贺祥岭的杀人凶手作徒弟，的确勉为其难。

  陈亦凡沿着蜿蜒的山间小径，再次往八盖山仙来峰上走去。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在冰山一动都不能动，此刻能轻松地行走在山间小路看，听流水潺潺，看花开花落，闻鸟语花香，他觉得自己又重生了。

  碰到了那个少年林，他决定再活一次，复仇，和好好过一生。

  他在四分之三高度的地方，遁土躲过了两个锻体境界修真士对他疯狂地围追堵截。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他们杀了，就像此前二百多年那样做的，但是他忽然想起少年林说的：我没有审判你的权利。

  他决定不审判那两个修真士。

  但是不审判，麻烦就很大，他需要快速离开此山了。

  到了山顶，他再次抚摸着那两块石碑：一块刻着陈氏，一块刻着兄弟。

  “杨晋英！横杀竖！你们等着，我是审判你们的人！杨晋英，你凭什么杀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六个妃嫔，我的八个儿子、四个女儿，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和族人，他们死得怨啊！杨晋英，你凭什么杀了与我生死与共的人，聂惊云、步清风、骆荷、肖倚、鲁深智、林水中、宿态魏、晁天塔、贾玉凌，是我没用，你们助我打下江山，我却没能与你们一起坐拥天下，是我没用啊！”

  陈亦凡抚摸着石碑，无声地哭泣，两行老泪从眼睛里汩汩地留出，顺着面颊而下，滴在他的破破烂烂的黄色帝王鞋上。

  他感到愤怒而凄凉。

  遇到的少年林，给了他一丝儿慰藉。从少年林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也看到了少年林身上自己不具备的东西，他身上有一种特质，让陈亦凡欲罢不能，不光光是他两次救了他。

  他也从少年林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忧愁。

  他烦恼什么呢？

  陈亦凡将两块石碑埋入地下。决定去找少年林。

  下山途中，他看见很多人举着那种画着他画像的旗帜。不用说，他在此处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不管是真是假，十亿灵石都值得他们过来一趟。

  陈亦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遁入地下，躲过这些人。

  在育新宫明道楼下，他伪装成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脸上围着围巾，一直紧盯着大门，少年林一身白色贡生服装，定然是皓天宗育新宫贡生无疑。

  他斜眼看了一下北边的巍和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王宗，穆宗，你们可还好？

  在明道楼外等了三天三夜，都再没有看到少年林。

  他从一张垃圾桶里，找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竹简纸张，只有左上角被打了一个勾，就被废弃了，真是可惜。

  他又找到一根木炭，小心地在纸上面画了起来。

  在拐角处，他碰到一个单独行走的贡生，他走过去，朝旁边伸出这张纸。

  “同学，你看到过这个人吗？”

  那个贡生很是奇怪，这人问路，怎么不正对他，偏着头，难道落枕了？

  他看了看纸张上面之人，五官俊朗，身着白色贡生服，心想定然也是育新宫的贡生了。

  “没看过此人。你是贡生的家主吧？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不问名字呢？”

  “他姓林！”

  “林叔叔，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家族子弟。”

  那个育新宫贡生走开了两步，又回来了，从怀里拿出一面画着画像的旗帜。

  “林叔叔，你见多识广，看到过这个人吗？”

  陈亦凡小心打开围巾，瞄了一眼，这不是自己吗？

  看着下面三行字，十亿灵石，陈亦凡都想把自己给卖了。

  “不认识！”

  “哦！如果你看到他，小心点儿，此人是杀人凶手，罪大恶极！而且悬赏十……算了，不跟你说了。叔叔再见。”

  陈亦凡在偌大的育新宫里面，问了一个又一个人，被一次又一次地反问，都说不认识少年。

  他也说不认识自己。

  少年林，你混得不咋滴啊！育新宫也不过就是一个府郡大小，竟然没点儿名气。

  陈亦凡拖着疲惫的双腿，在育新宫晃荡。

  忽然，他看到前面两个人，也穿着育新宫贡生服，外表看起来，跟贡生一模一样。但是陈亦凡，曾经的真罗宗北帝，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贡生，而是幽罗。

  他们经过了育新宫，在大道上，一直往前面走。

  陈亦凡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

  走了一刻钟之后，他们停了下来，坐在了两个圆石上。

  陈亦凡抬眼四顾，此处都是一个个演武场，最近的这个，前面牌子上写着丁卯。

  那两个幽罗拿出了三张画像，拦住路过的贡生询问。

  又是拿画像找我的？怎么有三张？

  他大感好奇，匆匆而行，撞在了他们身上。

  三张画像飞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死老头，当心点儿！”那两个幽罗骂骂咧咧，捡回了画像。

  陈亦凡躲到了一棵树之后。

  匆匆一瞥间，他看清楚了！

  三幅画，一副是他，一副是一个女孩子，一副，竟然是少年林！

  被幽罗盯上的，绝不会是好事。不知道少年林怎么惹上了他们？

  他嘴角一声冷笑，但并不急于动手宰了他们。

  他凝聚全身的灵粒，聚于脚底。

  “我遁！”

  陈亦凡准备遁土到两个大圆石的正下面。，多听一点儿消息，师父就多一点儿安全。

  遁到了终点，他发现果然能听到那两个幽罗询问贡生的声音。只是声音模糊，唉，看来没有遁到正对他们脚下的地下。

  贡生走远之后，陈亦凡在土地下两米处听他们窃窃私语。

  “老赵，上执事怎么回事？明明钦差叫我们找沈亦凡，他却命令我们去找那个小娘们和这个贡生！这不是和北王宫对着干吗！”

  “是啊！要是找到沈亦凡，杀了他，我们虽然不能拿到十亿灵石，钦差说了，也给二亿灵石，记我们大功一次，说不定就能去北王宫当差了，还能入真罗名人册也不一定！黄默斌，你不是和乙貅搭档过，听他说过名人册的来龙去脉，早就想入名人册了吗！”老赵说。

  “听说这个贡生已经是先天境界，经常在丁卯演武场，我们盯梢他，被发现岂不是不妙了，真是吃力不讨好！”黄默斌道。

  “我知道沈亦凡在哪儿，今晚三更，刚才经过的浩海花园找我，我告诉你！”

  “老赵，你搞什么鬼！你声音怎么变了！你知道沈亦凡在哪儿？哄鬼吧！”黄默斌听到此话，难以置信，转过头来看向老赵，却见他的嘴巴一动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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