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柯彬郁见到楚元和别的男人约会，事后和人分开，是独自回公寓的。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只是暧昧，并没到浓烈的地步。

  彼时，柯彬郁虽然伤心难过，却远没到绝望的程度。

  他既不能失去脸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楚元的心，这些天就这么不冷不热得对楚元，心里气着，面上冷着。

  不过，这只是他单方面地自我折磨罢了。

  楚元这些年早就接受了感情的无望，习惯了爱而不得的折磨，她一直试图用其他重要的事情支撑和调试自己，比如学业、事业，还有她对已逝父母的承诺和誓言。

  偶尔夜深人静时的思念和忧伤，已经融进了她的血液和生命。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已经长大成人，心变得麻木也好，坚强也罢，那些思念和忧伤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无法也不想割舍，自然也就不认为那是痛苦。

  所以，楚元这些天，过得还算开心和惬意。

  柯彬郁的心脏，现在就像被重锤剧烈地击打过一般，他好像一下从半空掉进了地狱。

  他扶着方向盘，将脸微微靠在手臂上，肩膀因粗喘而微微起伏着，看上去伤感又脆弱。

  念念在后座的安全椅上，看着柯彬郁难过的样子有些害怕。

  “爸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柯彬郁喘着气低声回道：“爸爸没事，缓一下就好。”

  念念还是不放心，他看不到柯彬郁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爸爸现在很难过。可能是心里难过，也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但以他从小到大的经验，他的爸爸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

  “爸爸，我们老师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不可以运动，更不可以开车哦，那样会很危险。”

  “爸爸，你打电话让刘管家爷爷派司机过来吧，要不然，爸爸递给念念手机，念念记得他的号码，可以帮爸爸打电话。”

  儿子的冷静沉着，实在让柯彬郁有些汗颜，他这么失态，一定是把孩子吓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爸爸没事，念念不用担心，爸爸可以自己开车的。”

  “哦…”念念见柯彬郁终于抬头坐直了身子，似乎好了很多，才安心一些。

  他看着前面宾客络绎不绝的婚纱店，突然想到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爸爸，念念刚才好像看到妈妈了，刚才那个进到店里的姐姐，和妈妈好像啊。”

  柯彬郁听了，心里一阵气郁：“不是她，念念看错了！”

  说着，便发动车子，毅然地绝尘而去。

  周末的路况比平时好很多，柯彬郁振作起一点精神，车子却是越开越快。

  楚元到婚纱店的时候，何玥已经在三楼开始挑选婚纱。

  她比楚元丰腴不少，看着白净清秀，端庄大气。

  “玥玥，你可真准时，不对，是真早，来了很久了吗？”楚元见到何玥，看她现在认真仔细的样子，便想到萧献对自己控诉被她放鸽子的事，忍不住想调侃几句。

  “哎呀，某人现在终于着急了，之前还把新郎一个人晾在这儿试礼服呢，也不怕直接把人给气跑了。”

  “元元！…”何玥惊讶回头，一脸欣喜和幸福，“你可来了，快别贫了，我那不是忙嘛！快过来帮我挑一下，这么多款式，我真的不知道该选哪件呀！”

  女孩子挑起婚纱来本就容易眼花，尤其是替自己的婚礼挑选。

  “现在急了？那天让萧献帮你选多好，你们的婚礼，你的婚纱合不合适，漂不漂亮，除了你自己，第一个不是该让新郎满意吗？哈哈哈…”

  楚元不紧不慢地看着婚纱，还不忘继续嘴嗨。

  “他的眼光哪儿比得上你？你帮我挑的，他一定满意。”

  “好吧，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说着，楚元倒是看得认真仔细起来。

  片刻后，她就挑了一件经典高腰款的帝政式婚纱出来。

  “玥玥，你试一下这件。”

  “这件，会不会太素啊？…”何玥看着这件并不够闪亮的婚纱，有些不置可否。

  “试试嘛，说不定它会让你很惊艳哦！”楚元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好吧…”何玥让工作人员将婚纱取进了试衣间。

  过了一会儿，当试衣间的布帘被拉开后，楚元的眼睛都看呆了。

  这件婚纱不仅合身，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何玥端庄优雅的气质，实在令眼前的新娘足够惊艳。

  何玥自己看了一眼镜子，也相当满意。

  “元元，我就说你眼光不错，要是上次让萧献陪我选，一定选不出这款婚纱。”

  何玥对着试衣镜照了又照，基本不想再试别的婚纱了。

  不过，她又试了另外两件店员推荐的婚纱，果然都没有这件令人满意。

  何玥选定了婚纱，见楚元正呆坐在沙发上，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便想起了她的伴娘礼服。

  “元元，你别干坐着啊，你还没选伴娘礼服呢。”

  “哦…”楚元这才起身，让店员带自己去选伴娘礼服。

  伴娘的礼服自然和婚纱是同色系的，只是款式比较简单素雅。

  楚元随意挑了三件一起带进了试衣间，最后她选了一件抹胸吊带的小礼服裙。

  楚元肤色白皙，身材清瘦高挑，虽然礼服的款式简单，但她穿着仿佛自带仙气，再加上那一头微卷的长发，还没上妆，就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女。

  楚元穿着那件礼服走出试衣间，立刻引来何玥和所有店员的注目。

  “哇！元元你好美啊！…”何玥惊叹道。

  “是吗？…”楚元很开心，但又担心自己选的礼服太惹眼，毕竟，伴娘打扮地太过惊艳，在婚礼上是很不礼貌的。

  “这衣服会不会太艳了，我再换一件吧。”

  “不用！”何玥忙阻止，“这件已经是很简单的伴娘礼服了，是我们元元长得太美，随便穿什么都好看。”

  “谢谢！…”楚元被夸得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选这件喽！…”

  楚元开心地照着试衣镜，心情委实不错。

  柯彬郁将车开进了怡景溪园，一脚踩住了刹车，平时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四十多分钟，一路车速飙得，念念吓得小脸都白了。

  他终于将车停稳，心里的气郁却有增无减。他忍不住拿起手机，对楚元发了一条信息。

  楚元正站在试衣镜前，开心地与何玥说着话，就听到一旁的手提袋里，手机的振动声和微信提示音。

  楚元随手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是柯彬郁的信息：祝你幸福！

  就这么四个字，楚元一时不明所以，就觉得柯彬郁最近奇奇怪怪的，说出来的话也总是没头没脑，这不会是发错了吧？

  不过，楚元现在心情大好，确实觉得很幸福。

  于是连忙回信：谢谢！我很幸福，大哥也要幸福哦！

  柯彬郁正对着手机屏，就看到屏幕上跳出来这么一句礼貌的回复，在他眼里张扬又肆意。

  这算什么意思？炫耀和挑衅吗？

  柯彬郁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将手机扔出去，摔在了控制台上。

  念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坏了，撇着小嘴问道：“爸爸，你为什么生气？你在发火吗？念念怕怕！…”

  柯彬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爸爸没有生念念的气，对不起，爸爸是不是吓着你了？”

  “嗯，那爸爸是在生谁的气？”念念问得一脸委屈，他的爸爸一向温柔，从没这么生气过。

  柯彬郁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下车绕到后座，解了安全扣，将儿子从车里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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