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原野镀上淡淡金黄，凉风微微。

  齐英豪沿着泥泞道路，走到公路边，脸上已经有汗珠滚落。

  手里提着一只老母鸡，翅膀还在不断扑腾。

  是乔宇借花献佛，临别时，把林姗姗家的鸡，非得让齐英豪带着，补补身体。

  道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见齐英豪靠近，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齐总。”

  年轻人看了看齐英豪手中的母鸡，微微皱眉。

  “带回去给老徐，敲他一瓶好酒。”

  齐英豪让司机把鸡放进后备箱，呵呵笑着，一脸得意。

  车沿着砂石路，缓缓行驶。

  齐英豪拿出大砖头，打开天线：“刘副局长，最近上面有文件，要做几个发家致富的典型，我觉得，风华村的乔宇很合适，年轻，还有闯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政策吗，可以向他倾斜一些。”

  “老齐，我们是同学，我就不转弯抹角。”对方打了个哈哈，声音诚恳：“不瞒你说，上面给的名额有限，都被定下了，你这人情，估计我给不了。”

  “我一个商人，哪有什么面子。”齐英豪笑起来，毫不介意：“不过，这是老徐的意思。”

  “哪个老徐？”

  “还能有哪个，当年我的铁哥们，现在省里端饭碗的，徐建毅。”

  “徐主任。”对方明显惊讶：“他一向刚正，不是从不干涉地方事务吗。”

  “总会有特殊的，当年老徐在风华村做插队知青，受过恩惠，留下点香火缘份，不过，你们可以忽略，老徐也不会说什么。”

  “不不不，徐主任的事，我马上去办，马上。”

  “这还差不多，晚上辉煌娱乐城，把广播电台的台长也带上。”

  放下大哥大，齐英豪看着车窗外的田野，微微叹息：“老徐，你做你的两袖清风，擦屁股的事情，还是我来吧，谁让你当年救过我的命。”

  夜深沉。

  乡村一片宁静  ，雨后蛙鸣声声，凉风习习。

  柳家村，三间破旧的瓦房，四处漏风，昏暗灯光下，没几件像样的家具，真是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

  唯一显得亮丽一些的，是墙上贴着的几排奖状。

  是弟弟柳如英的，也是柳如燕和二叔柳平的精神支柱。

  二叔柳平脸颊瘦如刀削，眼睛显得特别大，倚在一张老式木架床的床头，柳如燕端过去一碗鸡汤：“慢点，有点烫。”

  “我活不了几天了，干嘛浪费这钱。”柳平看着碗中的鸡肉：“留给柳如英补身子，那孩子在学校一定又节省了，上次回来瘦了一圈。”

  “如英的事情，您别操心，有我呢。还有，你的病还得到大医院瞧瞧，我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柳平急忙摆手：“可别再去偷，最近有人用猴子大盗的招牌在作案，你要是失手被抓，可就说不清了。”

  “放心吧，最近我不会出手。”柳如燕掖了掖柳平的被角：“吃完你就安心睡，我去打点野味，抓几条黄鳝。”

  柳如燕离开，柳平还没吃完一碗鸡汤，同村的老光棍刘忠悄悄走进来，四处看了看，见没其他人，靠近床边：“柳平，听说你卖古董有门路。”

  “没有。”柳平立即摇头：“我一个农村人，怎么会了解什么古董，更别说买卖了。”

  “你就别装了。”刘忠翻了个白眼：“柳如燕做过什么，村里很多人都了解，你负责卖，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柳如燕一片孝心，大家也不会说出去而已。”

  “别他妈胡说。”柳平放下碗，板着脸说道：“柳如燕是个清白姑娘，谁也别想污蔑她。”

  哥嫂去世早，柳如燕姐弟俩，就是柳平的心肝宝贝，容不得半点伤害。

  “好，不提柳如燕。”刘忠递给柳平一支烟：“这么说吧，你自己命不久长，总要给孩子留点念想，我问过懂行的，这古董很值钱，卖了，一人一半。”

  “拿出来看看。”柳平有点动心。

  临死，还是牵挂着两个孩子，一个姑娘家，还有个在上学的弟弟。

  家里被自己一场病花得精光。

  又把两孩子扔下，九泉之下，柳平觉得都没脸见哥嫂。

  能留点钱，当然好。

  刘忠眼睛又四处扫视一下，才从兜里掏出东西，是一块玉。

  色泽翠绿，里面有淡淡红丝。

  雕刻着龙凤花纹，栩栩如生。

  柳平眼睛一亮，这玩意自己在收玉器的老板那见过，说不上价值连城，一半钱，短时间也能让柳如燕姐弟衣食无忧，支撑到柳如英大学毕业都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

  柳如燕给二叔做了黄鳝汤，又烙了一些饼，嘱咐他别乱动，自己很快想到钱，回来带他上大医院。

  踏上回风华村的田间小道。

  钱，柳如燕已经想到主意，向乔宇借，乔宇应该不会拒绝。

  临近中午时分，柳如燕到了风华村村头，直接去了乔宇家。

  一眼就看到，乔宇在门前散步，走路有点摇晃，醉酒一样，晕晕乎乎。

  夏翠莲在一旁搀扶着她，贴得很近，似乎有点过于亲热。

  但柳如燕没心思考虑这点，快步走到乔宇面前：“你怎么回事？”

  “昨天大雨后，林姗姗家渔船断了缆绳漂走，被大刘村花二捡到……”

  夏翠莲急忙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头天晚上，河道堵塞，乔宇差点送命：“就这样，乔宇在船上被转得晕了脑袋，两天还没恢复。”

  “真他么欺人太甚。”

  听完叙述，柳如燕一脸恼火，扭身离开。

  二十分钟后，柳如燕出现在村头桥上，一身紧身服，外罩一件风衣，马尾辫，一双高帮鞋。

  柳眉倒竖，脸色清冷。

  略微停留一下，大步流星走向大刘村。

  大刘村村头，小卖部前，围着很多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见柳如燕靠近，一起看过去。

  “花二那个狗日的在哪？”

  柳如燕停下脚步，扫视一眼，厉声问。

  声音很冷，脸色更冷，整个人充满冰霜的感觉。

  让那些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姑娘，孤身一人，是为乔宇找场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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