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驭行带着风扬去到了离启明城五里左右的一个大茶馆里，由于全城戒严，有许多人都聚集在那附近讨论着发生了什么。季驭行带着风扬直愣愣地就走了进去，推开门一看，昨晚行动的同伴都在里面了。

  “这里是…？”

  “老板，让你准备的茶叶准备好没有，我们的人可多呢！”

  季驭行没管风扬的疑问，却是大声的招呼着店家。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满脸殷勤地说道：“已经好了已经好了，不过客官，您得先付账再用茶，您看……”

  “不过一些铜钱罢了，要多少？”

  “盛惠九百六十八文钱。”

  “呵，你这茶是镶金了还是镀银了？也罢，爷身上没有零钱，给你一两银子吧，不必找补了。”

  “多谢多谢。”

  两人在这儿一唱一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买卖交易罢了，可风扬看得清清楚楚，那老板说出茶钱时眼神里可是一丝赚钱的兴奋都没有，只有警惕和防备。后面季驭行掏出银子也没有实实在在地拿给他，只是在桌上敲了一下，随后又很快的收回了袖口里。

  “这是……对暗号呢？这里的人莫非是他安排过来的间谍？”

  眼看那老板堆着笑将季驭行引到了后院，身后那些血卫和影中人也跟了上来，风扬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得看向季驭行。巧的是，季驭行也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想知道他怎么想的。

  “唉，又要考我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没错吧？”

  风扬跟在季驭行身边这么几天，可没少被折腾，三两句话离不开“考考你”，搞得他现在已经有点怕看到季驭行张嘴说话了。

  “嗯，不错，还算敏锐。我看你刚刚也没表现出来有多惊讶，还特意帮我挡住了视线，有长进嘛。”

  “想多了，那是我旁边那个大汉实在太壮实了，我不想挤着他……”

  “噗…”

  饶是这些密卫们训练有素，也有几个人一下子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只好用咳嗽声掩盖自己的尴尬。季驭行更是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坦诚啊？”

  “有这么好笑么……”

  吴天静静的站在一旁，但脸上的笑意也藏不住。自从风扬被迫加入了血卫之后，这个没规矩的小子经常有意无意的弄出来很多笑话，令本来紧张的氛围轻松许多。对于这些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讲，这样的轻松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季驭行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都收敛点。按照分工，我带出来的这些绝密文件和史册你们一人负责两卷，看完之后按顺序复述出来。我要看看这些家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这时，茶店老板又走了回来，从旁边的草垛中掏出了一个麻袋，放到季驭行面前：“陛下，这是我们这么多年来收集的情报，您看看可有有用的。”

  季驭行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夸奖道：“当初安排他们来这里扎根，我都还在想会不会有些太残酷了，毕竟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回到故乡了。现在看来，他们倒是很尽心尽力，看样子我得早点接他们回去了。行了开始吧，这些情报我来看，快开工。”

  “是。”

  风扬走到人群之中，刚要拿起一份文书，却被季驭行喊住了：“风扬，带小哑巴出去走走。记住，你现在是收养她的哥哥，跟随商队行商，待会儿被盘问的时候别说漏嘴了。”

  “额？好…”

  风扬一头雾水的推着哑巴姑娘挤出了茶馆外，瑶光帝国处于大陆西南侧，初冬的风虽然有些寒冷，但也没有到完全不能接受的程度。哑巴姑娘虽然残疾，但正如风扬所猜测的，她也是一个兽灵战士，身体健康着呢。在冷风的吹拂下，她没有缩头缩脑的，反而是露出了一脸惬意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外面，没过多久，果然有一队士兵前来这里搜查。看到两个小孩，第一时间就走了过来。领头的人恶狠狠地问道：“你们两个小孩，这里有什么可疑人士吗？”

  风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可疑人士，我只是出来吹吹风罢了。”

  “哼，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看你就很可疑。这个小丫头怎么回事，大爷问话呢，怎么不回答？”

  哑巴姑娘扭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领头那人一看是个残疾的哑巴，悻悻地啐了一口：“晦气，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弟兄们，走，进去看看。”

  那人这句话令风扬火冒三丈，难道哑巴就该被人唾弃吗？刚转身想动手，风扬却又强行压住了心中的火气。这里可容不得他乱来，一朝冲动，无数人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心血就要白费了。风扬只好深呼吸了几口，背过了身去，却刚好对上哑巴姑娘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额，怎么了？”

  哑巴姑娘示意风扬把手伸过去，并且认真的用手指画了三个字：“谢谢你。”

  风扬叹了口气，说道：“谢什么，我只是听不惯他们这么横罢了。”

  哑巴姑娘又写了几个字：“流苏，风扬哥哥。”

  这可把风扬弄得愣住了，急忙说道：“你告诉我名字可以，但干嘛叫我哥哥，别乱搞啊，我有心仪之人的。”

  哑巴姑娘朝着他笑了笑，又写下：“亲哥哥。”

  “你……想把我当亲哥看啊？为什么？”

  她点点头，却并未回答风扬的话。或许是原因太复杂了，不方便用手指写出来，但刚才那一刻，她真的很开心。她是一个生下来便不会讲话的可怜孩子，家里的人都讨厌她，尤其是那两个哥哥。在那个早就被毁掉了的家里，流苏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被打骂，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自卑又胆小的孩子。

  魔族降临时，伤害她的这一切被毁灭了，可灾难同时也带走了她的双腿。幸运的是季驭行遇上了她，并真心的救了她。不幸的是，季驭行是真心把她当做一个方便使唤的手下，要是办不好事，依然要被责骂。可即便如此，季驭行从未对她动过手，而常年见惯了生死，也让她那颗封闭的心挣脱了幼时对自己的束缚，变得成熟了起来。就在流苏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在黑暗中待一辈子的时候，风扬被季驭行强行带了回来。

  流苏一开始并未对这个人感到有什么不同，毕竟她不是大人，再怎么成熟，也只是相对于未成年的孩子们来说。很多事情她并未察觉到。可和风扬执行了两次任务之后，她发现这个人很能带动气氛，似乎有他的地方空气都会开心一些。而在刚才，那个搜查队的队长对她出言不逊的时候，风扬身上涌出了一股很强烈情感，那是对于仗势欺人者的痛恨和厌恶。凭借孩子的直觉，她能感受到这个人很善良。

  风扬看她不再说话，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好闭着嘴站在她身后，一脸郁闷的样子。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受尽苦难的小姑娘，已经自作主张的把他当成了真心保护自己的哥哥。也正是这份感情，令风扬之后感到了更加强烈的痛苦，带他彻底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片刻后，搜查的官兵出来了，一脸郁闷地嘟囔着什么“又白跑了一趟”。风扬等他们走远后带着流苏折返了回去，却见季驭行他们还是在不紧不慢的翻阅着材料。

  “你们……”

  “行商之人多读点书没问题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丢失的档案长什么样。再说了，这些无一不是贪财之人，一人一两银子就打发走了。在外面站累了？”

  “没有，我就是想回来看看。”

  “行吧，那你去一边去等着，我们看好了叫你。你不适合干这个活儿。”

  “哦，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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