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是个懂分寸的老灵魂，很多事情稍稍一思考就明白了。

  程叔公的闺女们在母亲病逝时都没回来，这怕是他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

  说是闺女们都在海外，那每天早上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越洋电话。

  高焱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管抓紧时间提自己的要求：

  “程叔，您是退休的教员，在教孩子方面肯定非常专业，我家几个闺女英语跟不上学校的进度，想请您辅导一下。”

  他还没完全表述清楚，对方就冲着他摆摆手：“不了，难得退休清闲，三尺讲台站了一辈子，早就站够了啦。”

  “程叔，您先不急着拒绝我。”高焱连忙开门见山：

  “我会按照市场价支付您相应的辅导费，主要是因为闺女们交代给您我放心。”

  程叔公停下手里的活抬眼认真看着他，回复：“阿焱，不是程叔不答应你，实在是店里忙不过来，我也明白你对孩子们的心思，如果可以我会很愿意帮忙，但我确实是抽不开手。”

  高焱直觉对方不说实话，烧鹅店一开始做的街坊邻里生意，因为程叔公的手艺不算很正宗。

  现在也开了一段时间，该捧场的街坊邻里早都来了个遍，谁家也不可能天天来买烧鹅。

  就像是你有了悲伤难过的事情，身边人安慰一次两次就行了，没人有义务天天安慰你。

  何况，买烧鹅还是真金白银的投入，普通人家粗茶淡饭填饱肚子，谁也撑不住顿顿买烧鹅。

  高焱看情况有些微妙，便改口：“那您有没有合适的老师推荐一下？”

  程叔公又忙活起来，回道：“阿泰的妹妹以前是我的学生，今年刚考上禅城师范大学，她离家近依然还是走读生，你可以问问她。”

  高焱听完当即感谢：“那真是太好了！这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程叔推荐的一定错不了。”

  她几个闺女如果请不到程叔公，那就一定得请熟知的女老师做辅导。

  ……

  高焱出门后直奔巷子口的阿泰小卖部：“阿泰，刚开门呀？”

  站在门口抻懒腰的阿泰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迎着太阳闭眼回道：

  “是呀，刚开门，你来买烟的吧？红塔山没货了，红双喜或者白沙行不行？”

  “哦，我不是来买烟的。”高焱溜溜达达走到店内：“我来找你小妹。”

  阿泰简直如临大敌，转身一把拉住高焱，嚷嚷：“喂！我警告你啊，我小妹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肖想的姑娘！”

  高焱可真是一头黑线，一整个大无语！

  “我说你脑子里想啥呢？这不是把我看扁了？你小妹发育好没居然敢假设我对她有想法？”

  高焱拍开他的爪子，说明来意：

  “程叔说，你小妹是禅城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品学兼优人美心善，我想请她给我闺女们当家教。”

  阿泰的表情肉眼可见笑逐颜开：“早说嘛！我小妹当然优秀啦，给你家闺女当辅导老师绰绰有余，放心吧！”

  说着，他还在高焱的胸脯上拍了拍，而后仰头冲着二楼吆喝：

  “阿真，下来啦！”

  他这房子一楼是小卖部，二楼则是自己卧室与客餐厅，三楼才是妹妹卧室加书房加琴房加父母卧室。

  阿泰父母是机关单位的职员，马上也要退休了，平时基本不住这边，因为他们在单位还有分的两室一厅。

  半天等不到妹妹下楼，阿泰冲着楼上超大声吆喝：

  “程咏真！快点给我起床滚下楼！！！”

  这一嗓子，堪比星爷电影里的“包租婆，怎么又没水啦~”

  楼上传来一声暴躁回怼：“程咏泰你喊咩喊！洗头呢！”

  阿泰得了个没趣，又问：“你早上没课呀？”

  程咏真更暴躁回复：“有课我会在家洗头？”

  程咏泰面对妹妹的暴躁，只能讪讪一笑强行解释：“我小妹脾气随我妈，川渝妹子你懂的嘛~”

  高焱给程咏泰递了一根烟，安慰：“能理解，西南暴龙辣妹子。”

  二人相视一笑，点烟，抽烟。

  “阿焱，我必须告诉你啊，小妹这脾气只是对我，对外人她超温柔超可爱，以后立志要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嘛，你一定要相信她的专业水平，给你家女儿补课绝对没问题……”

  两根烟的时间，程咏泰都在叭叭叭推销自家妹妹的教员水准，语气里溢满褒奖，妹妹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

  第三根烟抽到一半，披散着半干湿发的程咏真靸着人字拖下楼了：

  “催、催催！你是地府派来的黑白无常呀？”

  程咏泰看了看白衬衫的高焱，又看了看骷髅头黑T恤的自己：“那倒不是。”

  高焱看了看一身青春靓丽打扮的程咏真，不由得心生感慨：

  【还真是白白嫩嫩肤白貌美，就是这一米五的身高怕是都没高过我家大橘，妥妥的南方小土豆，天生萝莉相。哦，内核是西南暴龙。】

  阿泰简明扼要介绍了高焱的来意，程咏真兴高采烈一口答应：

  “没问题！我成绩超好的，高考英语我可是接近满分呢！”

  高焱满意点点头，然后将孩子们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对方。

  程咏真倒也坦率：“焱哥，你家大闺女现在念的是初中，收费标准肯定比念小学的两个贵。”

  阿泰啧了一声嗔怪：“你是没听焱哥说嘛？大橘完全没有英语基础，你教她跟另外两个有什么区别？做人做生意不能挑老实人拿捏，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程咏真暴躁捶哥哥：“喂！要你多管闲事！我要给大橘突击补课的嘛，短时间内补齐别人三年的课程，你以为很容易哇？”

  高焱压压手阻止兄妹俩争吵，说道：“只要效果好，补课费不是问题。”

  程咏真笑逐颜开，掰着手指头天真要价：“二梨三花都是小学生，我收便宜点每人每节课两块钱；大橘中学生就稍微贵一些，一节课三块钱吧！”

  “两块钱？三块钱！”程咏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是不是我小妹呀？怎么一点点都没遗传我做生意的本领！”

  在他这个初中勉勉强强毕业的小卖部老板眼里，知识分子传播知识应该是非常值钱的呀，怎么三个孩子的补课费一次加起来才顶一包阿诗玛的钱？

  回看平时高焱在他小卖部里拿烟的频率，那可是一周一条红塔山或者阿诗玛呀！

  结果呢？三个闺女一周补习的钱还没一条烟贵！

  程咏真瞪一眼哥哥，还以为哥哥嫌弃自己漫天要价，回怼道：

  “我已经很便宜了好嘛？我们系的学长学姐给别人补课也是这个价钱呀，也就高中生一节课贵些，高三最贵要七到十块钱呢。”

  高焱当然明白阿泰的目瞪狗呆，可是呀可是，自古以来，大学生都是便宜好用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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