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巨常问道：“我们从外地来，这店有什么出名的好菜？你来和我说说。”

  跑堂唱喏道：“三位师傅师母，若问本店以什么菜最出名，当然是香麻粉蒸牛肉为最了。这道菜用上好的新米作粉，裹住牛肉，撒上胡椒茱萸花椒蒸到软烂，入口即化，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

  杨巨常道：“那便给我上三份粉蒸牛肉。”他看了眼墙上挂的菜名牌，想到妻妾是西夏人，吃惯了牛羊肉。

  又道：“羊肉你让用本地手艺做一份我们尝尝，定要新杀的肉，隔夜的肉我们可不吃。银钱少不了你。”

  那跑堂应是，道：“我们店都只用新菜新肉，保管师傅吃得爽心。还要些别的么？”

  杨巨常道：“其它你拣特色好吃的给我们上一桌吧。”

  跑堂领单而去。

  三人坐等上菜。

  晓蕾轻声道：“老爷、夫人。旁边那些人说话可真不中听。”表情颇为羞恼。

  原来其它几桌一些粗俗的小吏正对两个女人评头论足，言语中自然免不了污言秽语。

  银川道：“不要理他们便是。店家好心添桌给我们，若起争执难免坏了他买卖。”

  她为一国公主，从未体验过民间疾苦，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同理心，但她为人聪慧，知道丈夫重视民生，所以平常在他面前总会表现体恤民情的一面。

  果不其然，便见到杨巨常微笑点头。

  “这些人出言不逊，可以小惩大诫一番。晓蕾，你使拈花指如此这般。”

  晓蕾道门内力积蓄到位，这个月初学了小无相功，便顺带兼修了段氏一阳指和少林拈花指力。

  依着杨巨常的指点，晓蕾三指轻捻，面带微笑，神不知鬼不觉地朝着隔壁那桌人遥遥弹了一下。

  那桌一人正嘿嘿笑着描述这道士晚上一个人怎么应付两个女人，说着拿起酒壶准备倒酒时，壶底却啵一声，酒水从壶嘴喷了出来，浇了他一脸。

  晓蕾掩嘴一笑，道：“老爷，我不小心点歪了。”

  原来她虽得杨巨常指点，进展神速，但小无相功毕竟深奥，加上内功也只是刚到门槛，没办法做到如鸠摩智一般一蹴而就，恐怕这两三年之内是练不全的。

  小无相功不全，催动起佛门绝技来便难免滞涩，不够圆融。

  杨巨常道：“武功一道无非多练、多悟。一遍不成你再多试几遍。”

  晓蕾道：“是。”

  她便又使拈花指朝那人弹了一下。

  那人原本被酒壶忽然喷酒搞得懵圈，同桌之人也是莫名其妙看着他。

  却不料桌上一个小酒盅突然哆得一下跳了起来，正砸在那人的鼻梁上。

  那人哎呦一声向后仰了个四脚朝天，裤腰被凳子一带，露出小半个白花花的屁股。

  晓蕾道：“老爷，晓蕾笨，又打歪了。”

  杨巨常道：“不是你笨，拈花指是天竺瑜伽一系的武学根脚，与中原炼气术有些凿枘，你小无相功没练全，自然运转不顺。你改用一阳指便好了。”

  晓蕾嗯了一声，伸出中指指向那人，催发指力。

  此时那桌几人正惊讶起身，前去相扶：“尉官，你没事吧？”

  那被整的正是此地一个尉官，因为此地多靠土司维系着治安，他平日都是象征性地巡个逻了事。

  他今日超额收了笔免役钱，拿了抽头，便带着下属过来吃香喝辣，谁成想竟然撞了邪了。

  他摔得七荤八素，鼻子被杯子砸了，更是酸爽入脑，眼泪哗啦啦往外狂喷，止也止不住。

  周围几人刚扶他欲起时，突然间他的环跳穴一烫，如同是被人拿点燃的粗线香怼在了上面一般。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直直一蹬，全身好像虾蛄一样弹了起来，双足正中两个人的面门。

  众所周知，人体无意识或不受控时发出来的力量是最大的。

  这一脚直接叫那两人应声而倒，门牙也被蹬掉了一排。

  银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幸免于难的那人惊讶地瞧了过来，但见三个道人都是满面玩味的看向这边。

  他心也不傻，知道自己这桌频出怪事，想必是因为调笑叫他们听见了，所以被道士念咒使了厌胜法术相害。

  他心里害怕，只作不知，也不敢再去碰地上三人，只怕脏东西传到自己身上。

  “上官！我先下去结账，你自顾吃好喝好！”

  他喊了一声，拔腿往楼下跑去。

  这桌出了洋相，遭了横罪，叫其它桌的食客都是暗自一凛，知道道士身怀异术，再不敢多看乱说，纷纷噤声。

  此时跑堂的赶来，见到此状暗暗叫苦，连忙扶起三人入座，又是抚背，又是奉茶，好生安慰。

  这三人倒霉得突然，犹自还未清醒发生了什么事，顺了好一会，叫迷迷糊糊地扶到了楼下，很快便被同伴带离了此处。

  打发了讨厌的人，又杀鸡儆猴，杨巨常等人终于得了安静。

  不多时便陆陆续续上了菜，三人开始动筷享用美食。

  此处地属山区一带，与大理一样，百姓都十分缺盐。

  为了防止体内盐分流失，当地人大多喜爱食酸，会将一些应季蔬菜发酵作酸菜，储存常年使用。

  又因为山区寒冷，须食姜蒜茱萸等辛辣香料驱寒。

  故而逐渐发展出了酸辣的饮食文化。

  但凡女子，又没有痔疮之疾的，极少不喜酸辣的。

  银川与晓蕾过去没吃过这般风味，一经开胃后，不自觉都多吃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掀开面纱吃一口，到后来觉着麻烦，脸上又吃出细汗，便将面纱摘去。

  晓蕾乃是人间佳丽、神仙妃子般的美人，而银川更是称得上一句倾国红颜之貌。

  开始时便有风流好色的书生在幻想她们的颜色，然而此刻柳暗花明之时，方才知晓自己想象力还是贫瘠了。

  能将段誉、李元昊这两国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李秋水系美貌，如何称不上一声祸国殃民呢？

  不少风流书生看得痴醉，竟然筷子停在半空，动也不动了。

  此时三楼下来一人，径直朝杨巨常这桌走来。

  杨巨常放下筷子，心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若是美色秀之于外，便如手持黄金美玉招摇过市，必使旁人生起歹心，见色起意。便是我有心不想装逼打脸，便也有人非要把脸送上来逼我打不可。

  但我偏偏不想去打。

  果不其然，那人来到近前，向三人作了一礼，说道：“三位元君安康。我家主人得知城中有人冲撞仙驾，深感不安，特派小人相邀请赴楼上雅间一聚。好化解掉一番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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