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后的日子，每日过的悠闲且惬意。

  江府医每隔两日便会来请一次脉，从他微微颔首的动作，姜璃猜测孩子情况还不错。

  果不其然，江府医将脉枕收起，道，“少夫人可以下床，缓慢走动走动，这安胎药还需继续喝，情绪上也要避免大起大落。”

  “多谢江府医。”姜璃笑着点头，“不知二姐姐如今胎象如何？”

  江府医收拾好药箱，躬身道，“二姑娘那边一切无碍，少夫人无需挂心。”

  杏萍亲自送江府医出去。

  姜璃已经在床上安胎多日，如今好不容易江府医放话可以下床，迫不及待便坐起身子。

  “姑娘，你要去哪？”

  罗芷端着条盘进来，冒着热气的安胎药旁侧，还放着一小瓷碟姜香梅子。

  那是品香斋新出的果脯，沈北岐特意买回来，要她喝完安胎药后吃两颗，并且千叮万嘱，其他东西不爱吃都可以不吃，安胎药一定要喝。

  其实不用他嘱咐，她也会喝的，毕竟她很期待腹中的这个孩子。

  那种有人在你腹中，与你生命相连的感觉，总会让她心底一阵柔软。

  她有时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柔软，大约就是女子天生的母性。

  罗芷将东西搁在案几上，从衣架上将外袍取来，伺候着姜璃穿上。

  “江府医说，我可以出去走走，我想去一趟燕语阁。”

  这几日，她行动不便，沈芷嫣也一直未来寻她，总让人有些担心。

  “那姑娘喝了药去吧，搁了一会儿，温热正好。”罗芷道。

  姜璃坐下，深呼吸一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苦涩到反胃的药汁灌下去。

  罗芷手中端着梅子，姜璃赶紧捏了两颗放进嘴里，稍稍将那股恶心压下去一些。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姜璃口中嚼着梅子，“走吧。”

  到了燕语阁，姜璃径直进去，沈芷嫣正坐在榻边，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手中缝制着一件小衣裳。

  “二姐姐。”姜璃笑着欠身。

  沈芷嫣一看是她，当即起身，牵着姜璃笑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二姐姐了，以后该我喊你嫂嫂才是。”

  “那不如这样吧，以后我唤你芷嫣，你唤我阿璃？”

  “好。”沈芷嫣笑，“你身子好些了吗，不用再静养安胎了？”

  “嗯，江府医说，可以下床走动走动。”

  两人在榻边坐下，宝珠奉上茶水，见自家姑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由得抿抿嘴唇，缓步退下。

  “你在给小外甥做衣裳吗？”

  姜璃拎起针线筐里缝了一半的绣红色滚云纹的小衣裳，“还是二…芷嫣手巧，就是瞧着大了一些，孩子刚生下来，怕是穿不了。”

  沈芷嫣接过衣裳，手心轻轻抚过上头的绣花纹样，“确实有些大了，我胡乱做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穿得上。”

  这番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姜璃皱眉，怀疑是不是沈芷嫣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二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有兄长在一天，有我们一口吃食，就有你和孩子一口吃食，你可不要每日忧思于心，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芷嫣眼眶有些发热。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劝慰过姜璃。

  沈家家大业大，肯定不缺你这一口吃食，你就在沈家安心住着，除了兄长之外，还有我这个做二姐姐的护着你！

  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她倒变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一个。

  尽管她足不出户，偶尔也能听到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她成婚不足一月，丈夫身死，腹中胎儿和成婚时间也对不上。

  有人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又克死丈夫。

  也有人说她不检点，未婚先孕实在是不知羞耻。

  她不想活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她腹中还有孩子。

  “你看你，又忘了。”沈芷嫣敛去眼底的泪意，强颜欢笑道，“说好不再叫我二姐姐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姜璃道，“虽然你我并无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看待，我很爱你，母亲和兄长也一样。”

  姜璃坐近一些，将眼眶通红的沈芷嫣揽入怀中，轻声道，“这段时间是我不好，先是去了罗竺，回来之后又一溜的事忙着，没能好好陪你说说话。”

  “二姐姐，你若是想哭，就哭吧，哭过了之后擦干眼泪，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但你记住，人生不会事事顺心，却也不会事事都不顺心。”

  “你没了萧文渊，还有我，还有母亲和兄长，我们一直都爱你，从未改变过。”

  沈芷嫣终于哭出声来。

  宝珠与杏萍守在院外，听着屋中传来的阵阵呜咽声，眼眶也变得湿润。

  杏萍最先发现沈北岐的身影，欠身正准备行礼，被青年抬手打断。

  屋中啜泣声断断续续，隐隐夹杂着姜璃说话的声音。

  他垂下眼帘，默了片刻，在院中石桌旁撩袍坐下。

  他也知道，沈芷嫣一直闷闷不乐，也曾试图开导她几句。

  但都被她笑着挡了回来。

  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哭过了，心情也能好一些。

  姜璃出来时，沈北岐已经喝了两盏茶。

  冬日阳光本就浅淡，时间又短，如今还不到晚饭时分，天色已经阴沉沉的。

  “你怎么不进去？”姜璃走上前，由着他牵住自己的手。

  “我回来发觉屋中没人，还以为你跑了。”

  两人起身，自然而然的牵着手往院外走，姜璃失笑，“我怀着身孕呢，能往哪里跑。”

  “你这两日看的话本子，里面的女角不就是怀着身孕跑了，男角发疯了吗？”

  沈北岐侧眸看向她，眼眸带笑，“我还以为，你想效仿一下。”

  姜璃一怔，“你偷看我话本子？”

  沈北岐淡淡一笑，“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光明正大？”姜璃气鼓鼓道，“那我怎么没见过？”

  “因为你睡着了……”

  “那我要是效仿一下，你会发疯吗？”

  “不会。”青年眉眼如画，回答的异常干脆，“因为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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