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周还真再次见到洛青阳的时候，洛青阳正坐在一堆尸体上。

整个赤王别苑的人，无论是丫鬟，还是护卫，死的干干净净。

这些尸体，被他堆在了一起，仿佛一个王座。

而王座的前面，则吊着两颗人头。

周还真并不认识，但不妨碍他看出他们的身份。

极乐阁四张狂，药狂杨湘。

药王谷叛徒，鬼医夜鸦。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死的应该挺高兴的，因为即便是只剩下了一颗脑袋，脸上的表情也是带着几分发狂的欣喜。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目标，亦或者是实现了某种梦想。

孤剑仙一身黑衣，此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散发着阵阵血腥之气。

他手中的剑，很扭曲，似乎是将铁链子硬生生的以力量挤压成了一柄剑。

这柄剑很长，直接穿透了整座尸山。

而剑的另一端，却连着他的琵琶骨。

赤王萧羽还活着，如同小狗一样，被拴在了那“王座”一旁，只是浑身上下犹如刺猬，被插满了又细又长的钢针。

周还真落在了那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别苑牌坊之上，静静的看着孤剑仙。

“倒要恭喜一番洛兄，此番逃脱心里的樊笼，一朝得悟，神游四海。”

孤剑仙似乎这才注意到周还真的到来，抬起眼，一脸的血迹，让他的面孔看起来多了几分恐怖。

他咧了咧嘴：“你是来笑话我的？还是来要我性命的？”

周还真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来道一声恭喜。”

洛青阳站起了身，手臂一抖，那一柄诡异的剑缓缓抽了出来。

周还真目光从那柄剑上扫过，摇了摇头：“不如九歌，太粗糙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剑的优雅。”

洛青阳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又咧出一个看起来颇为阴森的笑容。

“确实不如九歌，可杀人却是痛快。

周还真，我不得不承认，你当初说的话，全都应验了。

是我太天真了，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欺瞒了这么久。

说起来可笑，全天下的人都看得明白，无论是谁登上了那个位置，都不可能任由我与师妹双宿双栖。

可我以前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我的心……

也许，当年我就应该更勇敢一些。

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似乎真的心死了，手中那柄长的过分的剑，都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毁灭一切的哀伤。

“所以，你准备杀进天启城？”

“不错！”

孤剑仙此时眼底仿佛燃起了疯狂的火焰，表情几近扭曲。

他用力的将那柄剑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再次用力的拧了一圈，似乎把自己的心脏完全碾碎了。

但周还真很清楚，入了神游，即便心脏碎了，依旧不会死。

孤剑仙依旧精神，甚至精神愈发的亢奋。

“我的心魔在那里，还需亲自斩了。

周还真，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路早就已经选定，谁挡谁死。”

“可你的路已经变了，当初你说这话的时候，还只是为了维护她，想带她脱离苦海。”

“不错，是变了，她在苦海，我想去救，可这普天之下，谁来救我脱离苦海。

我明白，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以前的洛青阳，是个剑痴，是个傻子，但他已经死在了这位赤王手中，连带着他心中最后的一抹不该拥有的懦弱温情，全死了。

如今我与你一样，也成了这世间神游仙。

你今日要阻我吗？”

周还真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因为孤剑仙气机引动的天象变化，阴云笼罩，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堕仙，当真是有些难搞啊。

如今事情好不容易进入正轨，天命轮盘推动了好大一截。

如果孤剑仙闯入天启，那不知道又要带来还等的变故。

远处，有铁甲军列阵而来，杀气升腾。

带队的正是那人屠叶啸鹰。

兵家血气冲天凝聚，与那阴云相冲，肃杀之意，直透苍穹。

即便是剑仙之流，与这些铁血方阵撞在一起，也不可能杀掉所有人。

这也是一个王朝的底牌。

铁甲军阵列在距离赤王别苑半里处停了下来，叶啸鹰全身盔甲覆盖，凶恶的面甲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骑着马，缓缓而来，周还真只觉得似是人形凶兽，迎面而来。

果然，人屠气象，到底还是有些看头的。

周还真看到了他，孤剑仙洛青阳自然也看到了他。

只是孤剑仙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他现在感觉很好，入了神游，才知道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人屠，大军，又算的了什么。

几遍他杀不了所有人，但想走，谁也拦不住。

所以，他的眼中，始终只有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青衫道士。

他在等一个答案。

所以他又问了一句：“道士，你要阻我吗？”

这一次周还真给出了答案。

“是的，总要拦一下的。

你看看你脚下的这些尸体，他们就没有无辜的人吗？

这些丫鬟，小厮，伺候人的，难道每个都是坏人？

以你现在的状态，闯入天启城，有多少无辜的人会丧生？

你这杀意，已经要把天捅破了。”

孤剑仙眼底满是讽刺：“道士，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慈悲了。

你一个无欲无求的逍遥仙，竟也会去关心那些蝼蚁的死活。”

周还真摇了摇头：“这与慈悲无关，我只是觉得，这天下还是安稳一些的好。

有些人啊，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道士，远没在无欲无求。

总有人说，我随心所欲，但前提是我得有一颗心啊。

到了我这个境界，若是没了这颗心，便跟那冷冰冰的天道没区别了。

这是我的锚，时刻提醒我，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什么狗屁石头仙人。”

孤剑仙听了这话，有些烦躁，他的心已经碎了，所以他没有心，也不想有。

“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你要拦我，便接我一剑。

我这神游一剑，名为灭缘，比之国殇，更为霸道，灭绝一切。

上次我接不了你一剑，这次，便看你接不接得住我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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