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就这么在那山洞中坐到了天明，具体做了什么修炼烈阳也不知，只模模糊糊听到她一直在喊“师兄”。

  烈阳不敢相信那样的声音会从霓裳嘴里发出来，也不敢进去查看，只觉得山洞里的那人不像是月灵宗高高在上的结丹修士，而像是那些流落坊市的合欢宗女弟子，她们进入状态时便是这样。

  李长火比烈阳看的清楚些，也听得更清楚些。

  霓裳真的完全沉溺进去了，情感比那日在道观内献身的傅道友还要浓烈。

  “七情六欲，这些修仙之人当真是一个不落啊，哈哈哈哈……”

  背靠在监牢的墙上，李长火痛快笑道。

  若是霓裳知道自己将她的丑态尽数收在眼底，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若是她知道自己能给她直追天灵根的天赋，让她能在风灵谷的苍古面前露一回脸，彻彻底底的压那妙玉一头，她对自己又将是什么态度？

  “快来找我，霓裳。”李长火低声念着。

  另一边，霓裳自己也感觉十分恍惚，停止修炼之后在那里坐了半天，回想过去一晚的经历，如梦一般。

  终于，她慢慢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那道果树一眼，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她隐隐感觉这道果树有些危险，但却难以抵抗它带来的那种美妙。

  不只是长久寂寞的内心得到了空前的安慰，更因为曾经那令她无比绝望的修炼瓶颈似乎隐隐间也有了突破的征兆。

  “莫逢师兄，这当真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霓裳喃喃道，而后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出了山洞。

  烈阳见她出来，将头深深埋低，不敢看她。

  霓裳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如何失态，看到烈阳之后眼神中充斥着轻蔑，又恢复到平日那般高冷：

  “妙玉近日跟风灵谷的前辈有事情忙，抽不出空。等她忙完，我会安排一个时间让你们见面。”

  “多谢前辈。”烈阳难掩心中惊喜，千恩万谢。

  霓裳摇了摇头，边走边说道：“就你这般模样，就是见了妙玉又如何？她手下随便一名弟子，修为都远超过你。见了她，你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听着这刺耳的话，烈阳缓缓直起身，脸上一阵落寞。

  他想起曾经跟霓裳和妙玉一起入宗时候的事，在赶往月灵宗的路上，还是少女的她们都颇为依赖他这位长兄一般的人物。

  可如今，妙玉他见不到，霓裳他要低着头喊前辈。

  天赋、修为、寿命，这些东西真的将人分的好清啊。

  深吸了一口气，烈阳闷着头走进了山洞，坐在那道果树下，眼神坚定的喊道：“李道友，我来了！”

  道果树上，丝丝缕缕的红尘火朝着他的眉心刺去，李长火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烈阳老兄，想好了？”

  烈阳半晌不说话，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这平庸至极的一生。

  莫说寿命已剩不下多少，就是再给他百年寿命，未来也不过是多去几个坊市，多赚些几块灵石罢了。

  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是无法触及。他真正想要的人，仍然只能偷偷的仰望。

  “李道友若真能助我脱胎换骨，我烈阳便甘为驱遣。”烈阳终于答道。

  “成全你！抬手。”

  “好。”

  烈阳点了点头，缓缓将手伸出。

  ……

  太一门上。

  “师父今日大发慈悲，没来找你。”道泽又取酒来找李长火闲聊。

  “可能是累了。”李长火淡淡笑道。

  她迟早会来的，李长火不着急。

  “师弟过得苦啊……”道泽咕咚灌了一口酒，而后取出那柄九转雷兵，悬在李长火面前。

  李长火的目光很快便被九转雷兵吸引，朝道泽伸出手。

  道泽一指破开那阵法，将雷兵送了进去。

  “这雷兵也不知道还能在我手里留多久，在被收回之前，可让你多把玩几次。”道泽说道。

  他每日还能在太一门上下闲逛，看些山水，李长火却只能被关在这里，拿出雷兵多少能让他排遣些寂寞。

  “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李长火拿在手里，慢慢调动了一些体内的雷属性灵气，感觉自己与那雷兵浑然一体。

  “对了，刚刚那海君又来找你了，又被我挡回去了。他似乎很是不满，说要去找我们宗主，我估计下次我就拦不住了。”道泽突然提醒道。

  李长火皱了皱眉。

  看来这海君是已经确定那琅环碧玉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也不慌，虽然东星宫隶属于星海盟，也是个极大的势力，但从他好几次都没能闯到这里看来，定然是有着什么阻力。

  不如趁此机会，将那琅环碧玉直接用了。

  事已至此，莫非还奢望那海君不计前嫌不成？

  怀揣这个念头，李长火再看这九转雷兵，感觉它似乎还能更进一层。

  就在李长火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霓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道泽，你怎能将莫师伯送你的雷兵随意交给这种蝼蚁！”霓裳厉声训斥道。

  道泽脸色大变，急忙招呼李长火把雷兵还给自己。

  李长火却不着急还，反而一脸无所谓的将那雷兵留在手中把玩，并对道泽说道：“师兄先出去吧，我跟你师父有些话要谈。”

  道泽满脸惊恐，心想这李师弟是疯了吧？

  平日里被打的还不够惨吗？

  霓裳也对李长火这突然的转变有些吃惊，片刻后冷笑着说道：“道泽，出去！”

  “师父——”

  “我让你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不准进来！”霓裳严厉无比的喝道。

  “是。”

  道泽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长火，摇了摇头。

  说好一起在这太一门等死的，李师弟却这般想不开。

  师父近日怨气很重，怕是今天之后自己要给李师弟立坟了。

  道泽走后，霓裳穿过那阵法，来到李长火面前，照旧拿出了她的断骨鞭。

  “又要打我！你又要打我！”李长火眼神阴沉的看着霓裳，戾气十足的咆哮道。

  霓裳眯了眯眼，心里也觉得这李长火是发疯了，今天不朝着墙边躲，倒是跟自己叫唤起来了？

  “我打你又如何？你这蝼蚁不该打吗？”

  霓裳说着，高高举起断骨鞭，又要拿李长火来出气。

  李长火当即施展控火诀，引出红尘火护体。

  “原本不想冒险引燃火瘟的，偏你每日来这里打我，害我无法安生修炼！

  “喜欢打是吧？今日我要你百倍偿还！”

  李长火面露狰狞之色，还没等那霓裳反应过来，便按照上次从归云身上悟出来的法子，引燃了霓裳眉心间的火瘟。

  “蝼蚁，你——”察觉到危险的霓裳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然而脚步还没来得及动，脑海深处便生出一股无法承受的刺痛。

  那刺痛先是一阵，而后便彻底蔓延到整个脑海，疼的她全身战栗不止。

  “啊——”李长火也痛苦的发出哀嚎。

  他还未能找到这引燃火瘟的最佳方式，此刻也一起承受着侵蚀的痛苦。

  “是你在动手脚？快停下！”还残留一丝理智的霓裳立马满脸惊恐的喊道，同时挪动身子靠近李长火，右手用力掐紧了李长火的脖子。

  李长火眼中满是血丝，表情狰狞又疯狂，大笑道：“停不下来了！已经停不下来了！

  “再打我！再打我啊！

  “嗯？”

  霓裳满脸杀意，片刻后再也承受不住红尘火的侵蚀，彻底放开了李长火。

  她瞪大了眼睛，无神的跪坐在漆黑的监牢之中，身体时不时抽搐一番，仿佛又进入了昨晚那如梦一般的世界中。

  与她不同的是，李长火却在某一刻痛苦全失，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不敢相信，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穿在最里面的那件破烂道袍。

  此时，那道袍上正燃烧着无数个诡异莫名的神秘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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