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尽量朝着安全点的地方交叉着走。

  旁边的一个绿化丛里，有一抹纤细的人影。

  —

  火势已经减小，在消防队的努力下已经有熄灭之势。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刑事楼怎么突然被炸了！！？”

  “这边这边，快将伤者送上救护车，快！”

  紧急的喊声到处都是，今天的GSC此刻被某种恐怖的氛围包围着。

  “小乔，你没事吧！”

  同部门的同事担忧地将她拉过来，仔细打量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还好还好，就是腿上破了点皮。”

  女生扶着她一同往救援点走去。

  “我去，驰哥你的后背怎么伤成这样！？”

  那个“土豆”同事嗓门大，这么一喊，空旷的场地声音更是格外放大，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意礼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就精准无误对上了许驰安的琥珀色的眼睛。

  她的心跳乱了一下，乔意礼迅速收回视线，脸上镇定自若。

  叶青拿着消毒棉签在帮许驰安后背上伤口消毒的手提戛然停住一瞬。

  她朝许驰安看着的方向看去，有点出神，棉签一直停留在某处伤口上。

  “叶青，痛啊，不要一直消毒那个地方。”

  许驰安感受到后背上的疼痛，开口提醒道。

  叶青这才如梦初醒般猛然将棉签撤离。

  她沉默地看着手中沾了血的棉签，将纱布贴上去时，才开口。

  “抱歉哈，刚刚发呆去了。”

  *

  近郊。

  天正晴日，墓园里栽种的一大片苹果树都开了花，淡粉色的小花缀满枝头，空气中飘着甜甜的淡淡香气。

  暗白色头发的男人将手中捧着的一束艳红色的鲜花轻轻放在地上，花束恬静温和地靠在那块白色的石碑上。

  男人单腿屈膝半跪在地上，抬手轻轻拂过冰冷的石碑表面，尽管那上边并没有灰尘。

  暗灰色的眼珠久久凝视着墓碑上的墓主人的照片。

  “袅袅。”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所以好久没来看你。”

  熊希年用指尖描绘着照片上女孩的眉眼轮廓，“我们的袅袅还是这么漂亮。”

  岁月在男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脸上的皱纹和发间的银丝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今天带了你最喜欢的凤凰花。”

  熊希年伸手，从群花中抽出一朵开的最盛大的凤凰花，动作轻柔地放在女孩的照片下。

  末了，似乎又觉得角度不是最佳，又伸出手调整几下。

  “以前你总是缠着我买。”

  说到这儿，他苦涩地笑了笑，“我那时总是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还总是吐槽说我抠门，可是我次次都给你买。”

  熊希年语气很轻，说的很慢，眉宇间终于染上真正的笑意，似乎在回忆着许多。

  “其实我一点也不抠，也不是不喜欢你。”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你朝我撒娇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我总爱逗你，我一说不想买你就会朝我撒娇，所以我总是用这种招数。”

  “明明你无时无刻都喜欢朝我撒娇。”

  熊希年心口微微发着烫，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依旧清晰灵动。

  每每想起，他都会胸腔发胀，酸涩难捱，又有种甜蜜的忧伤。

  但终究是伤大过喜。

  在女孩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和她说出口这些甜蜜的话，现在提起，总有些沧海桑田，人过境迁的凄凉感。

  毕竟他无论说的再多，说的再大声，他的袅袅都不会听见了。

  “哥哥，快看我，今天袅袅新学的烤饼干，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喂，你还是不是我的哥哥了，我还是不是你的袅袅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哥——哥——”

  “熊希年，你亲我一下好不好啦，哥哥，你就亲我一下嘛，我都主动亲你好多下了！”

  “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脑子里，心脏里，血液里，全都是她的声音。

  有被他惹生气时袅袅非常冷漠的一声“哥哥。”有犯错时委屈可怜的“哥哥......”，也有许久未见再度相遇时欣喜万分的“哥哥！”

  “袅袅...我的袅袅......”

  熊希年像脱力一般，颓废地双膝跪在墓碑前。

  头顶的苹果花开的正好，只可惜他们再也无法一起见证了。

  “你也配说这句话！”

  这句话刚掠过耳朵，下一秒熊希年脸上就挨了一拳。

  紧接着又是一拳。

  熊希年一个不稳被打倒在地。

  他动了动嘴角，扯起一阵疼痛，用手背一抹，果然是见血了。

  熊希年没有生气，反而是平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

  “昀之。”

  他站起身来，同时还重新摆好那束被他不小心撞歪的凤凰花。

  那抹惹眼的红硬生生闯进季昀之的眼里。

  季昀之一脚将那束花踹飞了。

  “你干什么！昀之，那是袅袅最喜欢的花！”

  熊希年情绪波动起来，他用力抓住季昀之的肩膀。

  “熊希年，你真的很可悲。”

  男人棕褐色的竖瞳带着浓稠的恨意与寒意，直直剖着熊希年，如果眼神可以化作杀人的利刃，那么熊希年此刻一定已经被凌迟上千刀了。

  熊希年转身，急匆匆地去捡那束被踢到一旁的凤凰花。

  “那不是袅袅最喜欢的花！”

  季昀之冷声大喊，这一句话宛如惊雷击中了手指刚触上凤凰花的熊希年。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连她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你都不知道。”

  “我说你可悲，我说你活该啊，熊希年。”

  暗白色头发的男人顿了顿，随即拾起那束花。

  “袅袅每次见了都要叫我买，她喜欢这种花。”

  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咬着牙说。

  又有些自我安慰的感觉。

  季昀之绷紧了上颚，眼眶瞬间气红了。

  “那是因为你这个傻逼喜欢，她才喜欢。”

  向来温和儒雅的男人说出不得体的粗语，显然是被气疯了。

  “她最喜欢的是红玫瑰。”

  越说，季昀之的情绪越激动，他痛恨至极。

  “她和你提过一次，你当时怎么回她的！你怎么回她的！你自己想想！”

  泄愤似的，季昀之抢过熊希年手上那束凤凰花，狠狠摔在地上，棕色的皮鞋用力在上边疯狂踩着碾压。

  花瓣烂了一地。

  “你和她说，玫瑰难免艳俗。”

  “你他妈明明知道她的费洛蒙就是玫瑰味，你怎么还能开口说这种话！”

  季昀之挥拳又往熊昔年的脸上招呼了一拳，熊希年本可以躲开，却站在原地没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

  他确实听袅袅提起过一次，不过是好久之前了，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随口就回了她。

  年少的他根本没有顾虑太多，根本不知道这会伤到少女的心。

  而且，年少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袅袅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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